翌日,徐尘早早起来赶往县城赵家。
赵公辅老爷子依旧很客气,把徐尘迎入厅堂后,喝了口茶才询问正事。
“却不知要出多少钱粮?占股多少?”
“赵家出粮即可,二百五十石,占股两成。”徐尘道。
这是他经过仔细衡量后得出的比例分配。
三大家族钱多、粮多,各占两成。
他自己忙前忙后,功劳苦劳都有,占一成干股不过分吧?
还有县衙那边,作为这么大生意的幕后发起人,总不能白玩吧?
也得占一成干股。
剩下不够的部分,在整个青兰县范围内募集就是,凑够相当于一千石粮的钱粮,应该不难。
实在凑不够,就削减冰窖数量,少挖几个便是。
“二百五十石粮啊……”
赵公辅喃喃着点头:“也好,这股,老夫占了,权当是给徐县差和知县大人一个面子。”
徐尘自动的忽略了所谓的面子问题,从怀里取出了两份纸质合同。
赵公辅见状,愣了一下,却还是笑呵呵的签下了合同。
徐尘带着合同拜别,转而来到黄家。
黄二爷黄茂也是痛快人,当场签订合同后,随口道:“三大家族,你小子都拿下了吗?”
看似是在询问三大家族,实际是在问李家的情况。
徐尘并没有遮掩,实话实说:“等一会去李家。”
咦?
黄茂讶异。
好小子,李家那边明明没有确定下来,竟敢提前跟黄、赵两家签订合同。
这般信誓旦旦吗?
他捋着胡子,漫不经心道:“如李家那边不同意参股,你当如何啊?”
“那便不要李家的股份。”徐尘道。
黄茂暗自一惊,尤其是看着徐尘一脸淡然的样子,心下更是诧异不已。
犹记得当初这小子卖虎骨的时候,战战兢兢,甚至可以说是卑躬屈膝。
而现在,面对他这个黄家的家主,竟这般云淡风轻,底气十足!
旋即,他暗自感慨。
这小子的成长速度太快了,而且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自高自大。
譬如当下的参股事宜,明明李家那边没有确定下来,却浑不在意。
最重要的是,这份自信的来源并不是知县赐予的县差的身份,是本身对挖冰窖、安置流民事宜的智珠在握。
“有点意思……”
黄茂自语,兴致越来越足了。
他看得出来,这小子之所以拉拢三大家族,是在无形之中借势。
三大家族横亘在青兰县太久了,互相合作,又互相掣肘。
百年来,不知道多少知县来此,但对于顽固的三大家族都束手无策。
在大势方面,知县的官职,可以压任何家族一筹,却是不敌三大家族联手。
而随着这小子的出现,三大家族三足鼎立的局面,可能要变天啊!
又聊了一会,徐尘来到了李家。
还没等敲门,旁边便走来一道身影:“哪里来的叫花子,滚!”
徐尘微微侧目,斜瞥了梁文举一眼。
这狗东西明明看清了他,还如此作态,明显是故意折辱他。
他也没在意,笑呵呵道:“我有点事,要跟李经李家主详聊。”
“就你?”
梁文举满是不屑:“你一个废物,也配见我姑父?滚!”
对于徐尘,他可谓是厌恶至极,恨不得生啖其肉。
根据之前的了解,这货之前不过是一个区区盲流、小小混子而已,现如今却是混的风生水起,以极低的价格优势坏了梁家的木炭生意也就罢了,竟还敢来李家谈生意?
简直做梦!
唯一让他想不通的是,之前,他明明怂恿刘洪去陷害这小子了,怎么突然没动静了呢?
不应该啊!
“我配不配,你大概说了不算。”
徐尘说着,拿出了那份任命文书递给过来开门的小厮。
很快,小厮折返回来,冲着徐尘比出了“请”的手势。
梁文举诧异了下。
他的姑父,李家家主,竟然还真让徐尘这小子进门了?
为什么啊?
明明之前已经结下梁子了啊。
而且,徐尘最多只是一个小小的村长,是真的不配与李家谈生意啊!
他不解,快步跟了上去。
厅堂间,李家家主李经正在慢吞吞的喝茶,感知到徐尘走入,放下了茶杯,鹰一般双眼斜睨了下,冷漠开口。
“徐县差来我李家,所为何事啊?”
县差?
注意到这个用词,梁文举怪异的看了徐尘一眼。
这小子,什么时候不声不响的混成了县差?
“李家主,我来是为了筹集钱粮一事……”徐尘说明了来意。
又是来要饭的?
闻言,李家家主李经一阵厌恶。
之前,知县曾煜不止一次来李家,让李家捐赠粮食,他只觉得厌烦又恶心。
可因为黄家和赵家都捐了一百石粮食,无奈之下,李家只好跟着捐了粮食。
结果,这才过去多久啊,又跑来要饭?
还说什么挖冰窖等,简直是无稽之谈。
不等徐尘继续说下去,他大手一挥,直接打断。
“李家虽小有家资,却也是勉强度日而已,并没有余粮。”
顿了顿,他哼了一声,补充道:“不过如果徐县差实在缺粮,我李家可以无偿捐赠一石粮食。”
徐尘面色微微一变。
一石粮?
打发要饭的?
他不动声色,不冷不热道:“李家主,最少入股十二石粮的。”
“胃口还真不小,就不怕十二石粮撑死你?”
李经满脸不屑道:“老夫话就放在这里,只有一石粮,爱要就要,不要就滚。”
徐尘便站了起来,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他本就对李家没抱太大希望,甚至可以说此行只是走个流程。
谈不妥更好。
刚好可以把新仇旧怨算在一起,勿谓言之不预。
厅堂内,看着徐尘的背影,梁文举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姑父,这小子怎么突然混成县差了?”
“不知道。”
李经摇头:“看样子,应该是知县曾煜的手段,无非是胁迫我等三大家族捐粮而已,跳梁小丑,翻不起什么风浪的。”
梁文举恍然。
知县曾煜强行把五千流民扣留下来,为的是功绩。
要知道,这五千流民可是经过了十多个县城,其知县皆束手无策。
到了青兰县这边,只要能撑到明年的四月耕地之时,就可以想办法劝退这些流民。
届时,白捡一波功劳,升官发财不在话下。
“姑父,这样的话,岂不是拂了知县大人的面子?会不会不大好啊?”梁文举问。
“面子?”
李经冷哼一声:“他曾煜三番两次来我李家要饭,我送他一百石粮,已经给足了他面子,现如今还敢厚颜无耻的要饭,当我李家好欺负不成?”
梁文举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知县曾煜虽然是朝廷命官,可在青兰县,面对三大家族,是龙,他得盘着。
地方大族,不是一个小小知县可以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