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春分到,春已半,触目此情无限。
春分到,玄鸟至,农民伯伯种地忙。
亥时二刻
红色迎亲队伍踏入丘阳,盛大、繁华,宛若十里红妆。
睡梦中的人们被吵醒,听见这幸福喜悦的鼓乐声,心中烦闷退散,披上衣裳出门讨要喜糖。
离九河越来越近,展昭的内心越来越紧张,也越激动。握紧缰绳的手心里全是汗水,表面镇定自若,暗地里却紧张到深呼吸了无数次。
十几天前他从常州出发,本来以为这十几天会很漫长,可没想到一转眼便到了丘阳。
映入眼帘“艾府”二字,展昭身形矫健,翻身下马,抬手示意鼓乐手停下。
展昭整理衣冠,双手作揖:“展昭特来来迎娶艾家四小姐,艾玉荷!”
良久,门被打开,艾荣川一身蓝色广袖衣裳,手中握着扇子,笑意盈盈看着门外的展昭:“小妹在等着你去接他呢,不过,想将人接走,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二舅兄赐教,展昭该怎么做?”
艾荣川以扇击掌,家丁端来一坛蹴鞠大小酒坛子,艾荣川指了指酒坛:“吟诗作曲、猜题解谜。”
“好,请。”
艾虎正被丫鬟们伺候着做最后的装扮,朱砂点唇,朱唇粉面。
“小荷。”
“爷爷!”
艾麟过来最后再瞧瞧这个最喜欢的小孙女,这些年的回忆慢慢涌现。
当初这个抱着他的胳膊撒娇,说要一辈子陪着爷爷的小姑娘,如今要嫁人了。
“爷爷……我舍不得您……”艾虎撇着嘴,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艾麟笑着拍了拍艾虎的肩膀:“大喜的日子,哭就不吉利了。小荷,爷爷会永远在你身边,还有你大哥二哥,只要你想,我们一直在。”
“嗯!”艾虎抿唇想将泪水忍回去,泪水却夺眶而出,艾麟用满是老茧的指腹给艾虎擦去眼泪:“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不许哭,不然就不好看了。”
“好,我不哭。”艾虎吸了吸鼻子,和艾麟相视而笑。
丫鬟双手端着喜盘,弯腰行礼:“小姐,吉时已到。”
艾虎看着那叠放整齐的红盖头,心中恍然,往常发生的事情都好像就在昨天。
好像昨天,她才跟爷爷、哥哥们相认;好像昨天,她才和展昭情定终身;好像昨天,她刚到开封府。
艾麟又温柔地拍了拍艾虎的肩头,眼中泛着慈爱的泪花:“在那边要好好的,想家了就随时回来。”
艾虎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拱手于地,头缓缓至于地面:“爷爷,保重身体。”
艾麟将艾虎扶起,拿过喜盘里的盖头,展开,这红盖头落在了艾虎头上,遮住了她的脸,也让她只能看到脚下的一小块地。
外面又一阵锣鼓喧天,艾麟说:“吉时已到,该上轿了!”
艾虎被丫鬟扶着走出来,走到大门前,展昭眼中其他东西突然失了色彩,只能看到穿着凤冠霞帔站在自己面前的艾虎,展昭一时忘却了下一步该做什么。
红娘捂嘴乐呵道:“新郎官都看傻了,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新娘上轿啊。”
展昭回过神,走到艾虎身前,向艾虎伸出手:“玉荷。”
艾虎将右手伸出,轻轻搭在展昭的掌心。
这只手,展昭牵过无数次,但这次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
静静被握在他手心里的手,似乎格外柔软,让他不敢用力回握,怕伤着心中的人分毫。
展昭牵着艾虎,细心带着艾虎走到花轿前,丫鬟掀开轿帘,等新娘坐进去后,将轿帘放下。
“起轿~!”
轿夫稳稳抬起轿子,鼓乐声更加震耳欲聋,艾家大门外点燃一串炮竹 ,在这炮竹声中,他们看着艾虎被请上花轿,迎亲队伍渐行渐远。
不知是那炮竹的烟雾迷了眼,还是泪水模糊了眼睛。
一只手将窗帏掀开一个角,艾虎想再看看爷爷和哥哥们,可想到红娘说,拜堂前掀开盖头会不吉利,于是便将手收回来,窗帏重新合上,只能听见环绕在耳边的鼓乐声。
看着红色轿帘,艾虎仿佛看见了骑着马的展昭,她的展大哥以三书六娉,将她明媒正娶。
天空飘着细密的雨,凉风将雨一起吹到人的身上,湿了头发和脸庞,被雨淋湿脸庞的人将手从袖口伸出,快速抹了把脸,又将手缩回袖子里。
“芷荨。”
“小姐,有何吩咐?”芷荨隔着窗帏回应。
艾虎轻笑道:“我有点无聊,陪我说说话吧。”
芷荨是自她回到艾家,就在她身边伺候的丫鬟。
说是丫鬟,不如说是个解闷的伙伴,芷荨是个聪明机灵的,更会察言观色,艾麟就是看重这点,才让芷荨当艾虎的贴身丫鬟。
如今艾虎出嫁,芷荨自然也跟着。
“小姐,要不我去问问还有多久路程?”
“不必,我只是有点无聊,你跟我说说话就好。”
芷荨笑着点点头:“那好,小姐想聊些什么?”
艾虎摇了摇头,盖头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晃动:“我也不知道,大概说什么都行吧,我现在特别想找人说说话。”
“小姐,您是紧张吧?”
“紧张?”
“是呀,这马上就要拜堂,见公公婆婆了!”
艾虎抬手轻轻捂着心口:“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真的感觉心跳有点快。”
轿身突然剧烈晃动了一下,艾虎毫无防备,眼疾手快扶住窗帏才稳住身子。
鼓乐声戛然而止,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似乎是在抱怨。
“芷荨,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刚刚轿夫被风沙迷了眼,脚下不稳,让您受惊了。”
“我没事。不过,怎么停下来了?”
“刚刚那阵风实在太大了,前面又是一段山路,大家怕继续赶路,再刮起大风,会出意外。”
艾虎沉默片刻,又开口道:“那咱们就先找个地方歇一晚,反正现在天已经黑了,再继续走也不安全,而且离常州也不远了,就让大家好好休息一晚,你去跟展大哥说,就说是我的意思。”
“是,芷荨这就去。”
得到可以休息的消息,大家顿时来了精神,找了片可以遮风挡雨的地,三三两两围在一起,分吃干粮。
回程的这几日,他们总共只睡了两个晚上,剩下的四五天一直在赶路,中途歇歇脚,喝点水,又会继续赶路,这下有机会可以好好睡一觉,谁能不高兴?
展昭走到花轿旁,隔着窗帏道:“艾虎,到新郎家前,新娘不能下轿,今晚只能先委屈你在花轿里将就一晚了。”
“展大哥,你忘了我之前干赏金猎人的时候了?在轿子里睡一晚而已,没什么大问题。”
“那行,有需要就告诉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