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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四维虽然入了阁,进入中枢,位列廷辅,达到了自己的目标。

但他现在的处境实际上并不好。

在入阁的时候,他没有走张居正的门路,而是走的宫里面的,此时,他的排名很是靠后,这两年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虽然他一直积极靠拢皇权,想要紧密的团结在皇帝陛下的身边,可皇帝陛下明显比自己这个做臣子的还要忙,平日里面几乎没有被单独召见过。

历史上的张四维,也不是泛泛之辈,他在十五岁的时候考中了秀才,名列优等,当时的蒲州督学也称赞他必为国家栋梁,可以说他少年得志,举世瞩目……甚至刚刚为官的时候,也曾有心匡扶社稷,大有作为。

可在仕途上多年之后,他也慢慢的发生了变化。

在性格方面,张四维与张居正截然不同,他性情较为淡然,软弱,虽有才能见解,但缺乏刚毅的特质……

除此之外,张四维也能够洞悉人心、明揽时局,这种性格使他在复杂的政治环境中能够较为灵活地应对各种情况,善于协调各方关系,避免与他人发生直接的激烈冲突……当然,这是比较高大上得说法,换种表达方式,就是他的头是软面团捏的,不管是皇帝,还是同僚,谁想怎么捏,便怎么捏……

此时,张四维虽然入了内阁,当上了大学士,还攀附到了宫里面,但他依然表现得谨小慎微,如同张居正的下属一般,不敢以同僚自居,避免与张居正发生正面冲突和权力争夺……

当然,这些都是有先例的,隐忍吗。

徐阶隐忍过,张居正也隐忍过。

但张四维一忍,就能忍一辈子。

在真正的历史上,张居正去世后,张四维成为了内阁首辅,他主动出让内阁权限,将张居正时期内阁剥夺的权限还给六部,使得“阁臣自不相扰,事归六列、言归台谏”……在面对官场同僚群情激愤的考成法,也是第一时间废除……

张四维在乾清宫门口等了许久,也不见皇帝陛下回来,眼瞅着关闭宫门的时间到了,他也只能先行离开。

这个时候,内阁的张居正等人早就下班回府了。

张四维刚刚走出宫门,眼前一亮,他看到了皇帝陛下乘坐的马车,在锦衣卫的簇拥下,缓缓驶来。

张四维快步走上前去,前面两名锦衣卫立即上前阻拦。

张四维急忙喊道:“陛下,陛下,臣张四维有事禀报。”

坐在马车上的朱翊钧掀开车帘,看到张四维,微微皱了下眉头,随后说道:“让他到近前回话。”

锦衣卫这才放行,张四维来到龙辇跟前,恭敬地行礼。

“张卿有何事要奏?”朱翊钧问道。

张四维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陛下,臣此次前来,是为宁波水师之事。如今开海贸易,宁波水师责任重大,然其饷银短缺,长此以往,恐生变故……臣在内阁之中,曾提议阁老,让臣前往应天,让南京户部筹集这份饷银,运往浙江。”

朱翊钧听完张四维的话后,沉思片刻后说道:“此事确需重视。张卿既有此心,朕准了。不过,你走之前去拜访一下张阁老,好好商量此事,务必妥善处理。”

“臣遵旨,谢陛下隆恩。”张四维再次行礼,心中涌起一股喜悦。

他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如果能把这件事办好,自己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肯定能提高一些,在内阁中的话语权,也会增加。

而这个时候,朱翊钧也放下了帘子,马车继续前进,进入了皇宫。

回到乾清宫后,朱翊钧让冯保将涂泽民上的奏疏找来,看完之后,他看了一眼冯保:“朕记得这件事情,朕曾于高拱说过,让他去办……”

“陛下,高大人不是首辅了,这银钱啊,拨款啊,他在内阁中做不了主,日后,陛下可直接找张居正。”冯保轻声回复道。

朱翊钧叹了口气,即便你是皇帝,也不能做到事事关注,开海的事情一直都是高拱统筹,并且进展也算不错。

朱翊钧也算是放开手脚了,可他却忘了一件事情,张居正首辅的权势越来越重,而高拱这个前内阁首辅,先帝病榻托孤的顾命大臣含金量,以及在朝中的影响力,也越来越低。

换句话来说,现在的高拱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有些吃力了。

不过,高拱前期的筹备工作,进展成果还是巨大的。

宁波有了成果,登州,天津,上海甚至,辽东的金州卫(大连)海港的建设布局都几乎完成,只等着宁波的成果扩大,而后一同进行。

到时候,大明朝的东海便一条线的连接在了一起,大有可为……

朱翊钧想通这些后,便想着在给高拱加加担子……

张四维离开皇宫后,没有丝毫耽搁,直接乘坐马车前往张居正府邸。

来到张居正府邸,门人通报后,张四维被引入书房。

张居正正坐在书桌前,手中拿着一本书细看,张四维进来,微微抬了抬眼。

“见过张阁老。”张四维恭敬地行礼。

听到张四维的话后,张居正放下了手中的书本,而后,他点了点头,说道:“张大人不必多礼,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阁老,我已对陛下说过此事了,陛下准我前去南京督办,想着,明日一早便出发,早些解决宁波水师军饷之事,临行之前,特来请教阁老。”

张居正听完张四维的话后,才不紧不慢的让张四维坐下。

张四维先是恭敬道谢,而后坐下身去,张居正并不急着对张四维说什么,先让管家奉茶,随后,才开口道:“少小离家老大回,高肃卿,确实是我大明朝难得的良相……”

张四维听到张居正的话后,稍稍一愣,他不明白,为何张居正会突然将话题转移到高拱的身上。

虽然不解,但他还是点头附和:“对啊,高大人是良相,阁老也是良相,在严嵩之后,我大明连续出了三任良相,是社稷之幸,百姓之福……”

对于张四维恭维的话,张居正只是一笑了之,忽然,他叹了口气。

“你没有发现吗,今日,高肃卿与我争吵之时,中气不足……”

“阁老,您是……”

“少小立志入朝堂,千里奔波家国事,往昔岁月匆匆过,霜雪满鬓心未凉,故园旧景皆如梦,独对斜阳忆过往……高肃卿,不久矣啊……”

张四维闻言,颇为惊愕的站起身来。

“阁老,您是说,高大人?”

张居正看向张四维:“你愿不愿意接下高拱的差事,此番去了南京户部,也算是个机会,到时候,你亲自去浙江,找涂泽民好好的聊一聊,朝中无人,难做事,高拱都已经把事情做的十之八九了,你来接手,只要没有自己其他的想法,陛下所期待的开海大事,便能功成……”

张四维是越听越蒙。

张居正到底是什么意思。

要重新把高拱赶回老家吗,可,怎么听着却像高拱命不久矣的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