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乱差的房子里,鼾声四起。
红色的鸳鸯鞋静静躺在满是油污的桌子上。
日头一点点偏西。
黄老四睡得像一头死猪,口水流了满枕头。
“奇怪,怎么到了他这里就没反应了?”窗外的陆非皱起眉头,思索着到底怎么回事。
昨天,那鸳鸯鞋是一左一右各穿了一只在黄有来夫妇脚上。
莫非和人数有关?
黄老四只有一个人,而黄有来夫妇是一男一女。
鸳鸯鞋。
鸳鸯本身就是成双成对的。
所以,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一男一女,都有可能中招?
不过,为什么黄有来夫妇能走出家门,跑到废弃学校去呢?
难道学校对鞋主人有特殊意义?
陆非昨天去得匆忙,只顾着救那两口子了,没注意学校有什么不同。
他想了一会,觉得不能尽信黄老四的话,再去学校找找线索。
不过去之前,他先回了一趟黄有来家。
黄有来的脚还是老样子,没法下床,胡秀英在旁边守着。
这两口子十几年前就进城打工了,村里发生了什么他们不是很清楚,更不知道那座坟的具体情况。
胡秀英见陆非为自家的事忙前忙后,很过意不去,也想做些什么,主动表示她去找人打听那座坟。
“行,除了这个,黄大嫂再问问谁家有老剪刀,年头越老越好。能不能救黄大哥,就全靠剪刀了。”
陆非拿出五百块给胡秀英。
胡秀英再怎么说也是本地人,肯定比他一个外人,更容易问出真实情况。
“哎呀,陆掌柜你这是干啥?哪能让你出钱啊,我们穷是穷,但也不能占你便宜啊!”
胡秀英说什么都不肯收,把钱塞回陆非手里,就急急忙忙出去了。
陆非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感慨。
这两口子人其实挺不错的,只不过,性格懦弱了点,脑子简单了点,容易轻信他人。
人无完人。
他们再怎么也比黄老四那种贪得无厌的人强。
随后,陆非再次来到那所废弃学校。
学校整体都很简陋,而且已经废弃了十几年,里面早就搬空了,陆非在那间教室里转了转,什么都没找到。
“看来只能等黄大嫂的消息了,只要确定黄老四没撒谎,那是鸳鸯鞋,就在天黑前用老剪刀剪破鞋后跟......”
陆非正准备回去,小黑狗突然对着外面汪汪叫了起来。
“有人?”
陆非心中一惊,朝立刻转头望去,差点吓一大跳。
窗户上贴着一张苍老的脸庞,两只浑浊的眼睛,正直直盯着陆非。
“你是谁?”
“你又是谁啊,在我们村学校干啥?想偷东西?”
那人直起身子,原来是个扛着锄头的老农,眼神凶巴巴的。
“大爷,我不是小偷,是到乡下来收货的,黄有来和黄老四都知道。”
陆非走出教室,给那老农发了一根烟,老农的神色顿时缓和。
“你收货就收货,学校啥也没有,你跑进去做啥呢?”
“我就是好奇,好好一个学校,怎么就废弃了呢?”陆非笑道。
“老师都死了,谁还敢来这上学?可不就空着了吗,原来多好的房子,可惜咯。”老农摇摇头。
“什么情况,老师咋就死了?”陆非吃惊。
“那老师是城里来的,表面上看着斯斯文文,实际上一肚子烂货!不干好事,勾引人家媳妇!”老农鄙夷地撇嘴,“被人把腿打断了,死在教室里!多晦气!谁还乐意把孩子送这来上学?”
“勾引人家媳妇?”陆非睁大眼睛,“难不成,他勾引的就是老根家的儿媳妇?”
“哟?你咋知道?”老农诧异地看着陆非。
“听黄老四说的,我还以为他乱讲呢。”陆非故意道。
“黄老四那人是满嘴胡话,但这事他没瞎说,是真的!最后俩人都死了,要我说,搞破鞋就是活该!没事你就赶紧走吧,这地儿多晦气!”
老农抽着烟去地里了。
“原来如此,鸳鸯鞋是来这里找那位老师的。”陆非终于弄清了情况,“可惜,就算它到了学校还是什么都找不到,被困在教室里。”
鸳鸯鞋,主打的就是一个困字。
为情所困。
陆非摇摇头,回到黄黄有来家,不久胡秀英也回来了。
“陆掌柜,我借了好几把剪刀,你看哪一把合适。”
她擦了擦脸上的汗,将三把剪刀放在桌上。
“哪一把主要是做针线的?”
陆非看了看,三把都是老式的剪刀,看起来有些日子没用了,刀刃上生出了微微的锈迹。
“这吧!”胡秀英从中拿起一把,“这是二婶子借给我的,她针线活好,最会纳鞋底了。”
“就是这把了!”
陆非点点头,做过针线活的剪刀最合适不过。
“那小媳妇是媒人从外地介绍过来的,他们说看着就不像什么正经人,老根家把彩礼给了日子定了,她却偷偷摸摸要跟城里来的老师跑......”
随后,胡秀英又把自己打听到的情况说了一遍,和黄老四说得差不多。
多方印证,是鸳鸯鞋无误了。
那么接下来便是化解。
“大老板,大老板!”
不过,不等陆非去找黄老四,这泼皮自己拄着拐杖送上门来了。
“大老板,眼瞅着太阳都快落山了,你这价格还没谈好啊?我不管,你今儿要是不给我钱,别想齐整地走出黄庙村!”
久久没等到陆非送钱,他是真急了,把拐杖往桌上一丢,凶神恶煞吼道。
胡秀英被吓得一个瑟缩,但看了看陆非,还是鼓起勇气,劝道:“四哥,你别乱来!陆掌柜是好人!”
陆非不慌不忙笑道:“老哥你来得正好,我正打算你去找你呢,你把鞋给我,我就把钱给你。”
“先给钱!”黄老四伸手。
“老哥,先把鞋给我,不然我怕你等下要后悔。”陆非神色认真。
“拿不到钱我才后悔!我警告你们,别想蒙我!这鞋是我弄来的,钱就得分我一份!”
黄老四死死抱着鸳鸯鞋,大有不见钱不松手的架势。
就在这时,太阳下山了。
屋子里暗了起来。
原本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的黄有来,突然直挺挺的起身,脑袋僵硬转动,发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黄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