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朱棣打击习惯了的朱高炽对朱棣的嘲讽完全不当回事,直接赶人:
“爹,您回吧?我跟夏大人再议一议?”
“哦。你娘说今晚要一起吃饭的。”
朱棣本来都站起来了,想想不对。
他是被徐氏派出来遛娃加通知儿子的。
“那稍晚一点?”
朱高炽打商量。
他刚刚被小闺女的想法激发出了好多想法,就想马上跟夏元吉商量一下。
“元吉去跟我们一起吃饭不就行了!蠢得没边!”
朱棣横了朱高炽一眼。
抱着朱嘉宝就走。
“哦,夏大人,一起?”
朱高炽得了话,直接就问夏元吉。
“回殿下,家中母亲跟老妻等着微臣呢。”
夏元吉拒绝。
下了朝没法回家就算了,这要是去了别院,可能晚上都回不去。朱棣跟朱高炽都有那种留臣子彻夜畅谈的恶习。
“那有什么,来人,去夏大人家里请老夫人跟夫人过别院。”
朱高炽懂下朝了还要干活的心情。
可问题,他是东家。
他想干活,要个人陪着不过分。
“是,殿下。。。”
夏元吉低头妥协。
“给你家小子安排个活干?”
朱高炽知道夏元吉的次子跟幼子都在啃老。
“不成器,什么活都干不长。”
夏元吉脑袋更低了。四个儿子,长子早逝,次子在南京任官。剩下的两个,带在身边看着闹心,不带着,怕糟心。
“太子妃那边很缺人,试试无妨。”
朱高炽其实觉得读书不成,并不代表人不行。
夏元吉还是拘泥了。
“谢殿下。那,微臣回头让他们俩请见太子妃?”
夏元吉怕糟心孩子进了朝中一个不小心被忽悠了坑全家,但是去张欣那就没这个问题。
朱高炽这颗大枣可算是戳中了他的心事。
“明儿就来,我回头跟太子妃说一声就行。”
朱高炽喜欢快刀斩乱麻。
“是,殿下。”
“夏大人,你说,咱把税粮也换成宝钞,是不是也可行。一年下来,能省多少河里的抛费啊!”
“回殿下,不好说。就怕被人屯了去。”
“想个法子咱官仓先屯呗,剩下的,他们爱怎么买卖就怎么买卖。”
“回殿下,这法子,也不是说来就来。”
“也是,那——”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连上了马车也不耽搁的他们对话。
到了西山别院大家用完饭后,连着朱棣也加了进来。
皇帝,太子,加上户部尚书。
一个通宵,就把这事基本框架定了出来。
具体的细则,还需要夏元吉跟内阁在人讨论过后,再逐项的往里填充。
改革赋税徭役,正式进入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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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永乐十一年,六月。
西山别院。
“二十叔,《为善阴骘》的书是现成的,直接给您搬马车上就行。爹今儿个下朝就回来了,午膳您一起用不?”
张欣这会正在跟朱松说话。
“不不不,不要。”
朱松手都快摇出了残影,全身心的抗拒跟他哥一起吃饭。
他要是想见他四哥,他就直接去管朱棣要书了,怎么会拐了个弯找张欣要。
想当年,他亲爹都没怎么管过他。
不管是读书还是骑射,差不离的,就混弄过去了。
可现在这皇帝哥哥,管他比他亲爹宽。
自从他从国子校出来,看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话里话外的都要刺挠几句。
虽然他心里也知道他四哥说话就这个调调,噎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可被噎的滋味啊!
谁爱受谁受!
他玩儿《京报》也被说不务正业。
上次《京报》有一篇文章有个字错了,他四哥恨不得让他去大本堂回炉重造。。。
“行吧,那我就不送二十叔了。”
张欣不勉强。
目送朱松离开,继续看今天的《京报》。
【《太祖实录》成。此书共二百五十七卷,为二百五十册。另有《太祖宝训》十五卷,为十五册。】
【日本、朝鲜遣使奉表谢罪,以并不知晓本国人骚扰明朝东南沿海为托词,愿朝贡如初,以贷其罪。帝因其措词顺服,特恕其罪,命京城礼部款待两国使者。】
【诏令纂修天下郡县志,京城户部尚书夏元吉、翰林学士兼右春坊庶子杨荣、翰林学士兼右春坊右谕德金幼孜总裁此事,并遣官前往各地广泛悼念史料及旧志书。】
【《为善阴骘》辑成。】
张欣现在每天的消息来源,已经不限于朝廷邸报跟朱高炽回来提起。
《京报》每天都会第一时间送到她的面前。
大部分时候,只要看《京报》的简讯,朝廷里各项事务进行到什么程度,她心里也就有数了。
《太祖实录》《太祖宝训》比上辈子成书早了很多,也没有一改再改。
朱棣原来是想直接把朱允炆抹掉的,包括这一场只有两年的靖难之役。
被人诟病他得位不正什么的只是小事。
朱棣是觉得朱允炆几乎就是朱家的耻辱。
而家耻无须外扬。
可婆婆说,凡存在,必有痕迹。
将来会看史书的,就没有傻瓜。
而且,抹掉了朱允炆,也没法解释先帝在洪武后期的那些暴戾。
没有想扶朱允炆这个阿斗上去的前提,先帝杀了那么些开国功臣,后人对先帝的评价可能就是暴君跟小人。
留着朱允炆这一段,起码,保住了先帝的一些颜面。
先帝,先太子被算计了这事,说出来也同样很丢人。
朱棣这个抢了皇位的人,不管后世怎么评价,就当抹黑自己给先帝尽孝了。
张欣反正是服气的。
婆婆总是能另辟蹊径来改变上辈子公爹的一些操作。
所以,现在《太祖实录》提早了六年成书。
至于日本跟朝鲜的奉表谢罪,这报纸上写得很直白——“以不知为托词”
二十叔这个简讯写得颇有水平。
朱瞻基这会应该已经到了辽东跟朝鲜接壤的地方。
公爹赦免了人家,其实也就是意味着日本跟朝鲜有罪。
这边款待使者,那边问罪。
一切顺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