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大人,女婿受教了。”
朱高炽拱手。
“不敢。”
张老爹回礼。
告辞张老爹,坐上马车,朱高炽闭着眼睛假寐。
朱高炽本也明白这事不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事, 这次听张老爹把所有的脉络跟弯弯绕绕都理了一遍,这心里就更清晰了一些。
具体要怎么做,还得详尽思量。
再跟夏元吉好好的商量一下,不是一拍脑袋就能毫无后患的事。
这马车一颠一颠又让他想起京城的几条主路。
京师这边都是石板路,比京城的好多了。
迁都过去,这路也要大修。
又是一笔钱。
朝臣没有一个人提及这个,是遗忘了,还是不想提醒?
千头万绪的。
朱高炽哪怕想放空,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回到宫中的时候,次子朱瞻墉正在闹腾。
张欣还没有安置,抱着小家伙无奈的在大堂里走来走去。
“又长牙了?”
朱高炽让人去了外面的衣裳,净了手才凑上去问道。
“嗯,大牙。还在闹吃的。”
张欣打了个哈欠回道。
正月末出生的次子朱瞻墉,这会已经满九月了。
六个月开始长牙以后,就不太安生。
每长一个牙都要闹腾几天。
其实明明每天都是乳娘,嬷嬷,还有宫女们照顾他最多,但难受的时候,这些人就都不行了。
“可怜的,来,爹抱?”
朱高炽伸手。
小家伙趴在张欣的肩膀上,脸红红的,像是要哭,但又没哭,一看见朱高炽眼睛一亮,整个身子就倾斜了过来。
朱高炽笑着接了儿子抱在怀里,侧身示意张欣赶紧离开。
张欣一蹲身真的就让自己脱离朱瞻墉的视线,躲进了屋里。
“二胖想爹了没?”
朱高炽这才亲了亲朱瞻墉的脸,笑着问。
“一。武,啊啊啊——”
“想了呀,爹也想我们二胖了。嘴里不舒服是不是?爹给你找东西嚼一嚼?”
“啊啊啊,一一一。neinei——,呸——”
“哦,neinei不好喝?怎么回事?”
朱高炽转头瞪人。
“回殿下,今天乳娘吃的是鱼,每次吃鱼,小殿下就不爱喝奶。”
“那就非要吃鱼?换了!”
“这——大皇子妃不让换,说不能挑食。”
“这什么,吃得进去才能长肉,吃不进去,非逼着吃?实在怕缺了鱼,找几个乳娘,吃不同的鱼,试试哪一种墉儿喜欢,全试遍了都不行,就算了。”
“是,殿下。”
“哦哦哦,哦,哦——”
“爹说的对,对吧。咱换着鱼吃,海水鱼,淡水鱼,好喝就多喝几口,不好喝,你就啊呸!咱不缺乳娘!”
“呀——”
“那能去睡了不?再闹,半夜了?不睡觉的娃娃不长个!”
“比比——”
“那你还想玩什么?”
“非,非,——”
“呃,二胖啊,你爹我啊,比你还胖,这非不动啊。飞你几下,爹明儿写字手抖!”
“东 东!!!”
“行行行,飞两下。”
“咯咯咯——”
“臭小子,天天的就会折腾你爹爹!”
“咯咯咯——”
~~~~
等朱高炽应付完朱瞻墉回到屋里的时候,张欣已经躺下了,不过还没睡,只瞪着他没好气:
“你就惯你儿子吧。还啊呸!”
“小的时候多惯惯,长大了,就惯不动了。不喜欢就不吃呗!水里又不是只有鱼!虾啊,蟹啊,哪样不能吃!”
朱高炽笑。
长子那会他也没怎么陪玩,天天都是事,又被他爹他爹霸了大半的时间去。
现在爹娘都出门玩儿去了。
只要有时间,他就陪次子玩,倒是玩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这世道,唯有稚儿的高兴跟不高兴是最明了的。
不用猜,不用思量。
他就愿意惯着。
很愉悦,很放松,还可以放空脑袋。
“将来搬到京城呢?上哪里吃虾蟹!”
张欣不赞同。
“他将来是个藩王,喜欢吃什么就封到哪里就是了,咱家才几口人?”
朱高炽觉得张欣杞人忧天。
“好吧,你说的有理。”
张欣认栽,不想跟朱高炽讨论这个,她有点困,但还不至于太困,等朱高炽梳洗完毕钻进被窝里换了个话题。“我爹又给你上了什么课。”
张老爹给傻女婿上课,张欣很乐见其成。
这是跟上辈子不一样的地方。
另外,张欣想不起来张老爹具体是哪一年去世了,想必是因为靖难时间短,张老爹没有像上辈子担惊受怕了四年,这命数已经改了。
“今天,说的是吏员的事。说到底,就皇祖父当年打下了这江山以后,分大饼的时候,把将来管着老百姓的整个官僚所有的人都排除在外了。”
朱高炽叹了口气。
张老爹今天的课,说的是吏员的穷跟富。
之前的那堂课,是说官员的穷与富。
朱高炽去查了一下洪武年间的官员。
富的就不说,反正有本来就富的,也有贪出来的富贵,做得不够隐秘的,早被他皇祖父砍了。
穷的那些,穷到超出了朱高炽的下限。
洪武年间的陕西参政陈观——在陕以廉谨称。……其卒也,妻子几无以自存。
也就是说一个以廉洁着称的陕西参政,他一死,妻儿老小马上就无法生活了。
参政,是从三品的官。在地方的级别已经是相当的高了,死后,家里居然就破家了,简直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