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充满童趣的歌谣,入目是彩条飘摇的天空,天空依旧是雾沉沉的一片,乌云缝隙中偶尔透出一点天空应有的蓝色,祈南言知道,这是这个世界的祂在表达自己的不满,不愿让太阳降临在这片土地。
人没了太阳不能活,太阳没了人依旧照常自转,人类看起来是如此渺小却又如此强大,渺小到天际随意降下一点什么,就能轻易让他们消亡,人类又是如此强大,为了一己私欲轻易毁掉赖以生存的家园甚至是脚下这片土地。
衣角被人揪住,往下拽了拽:“小言哥哥,老大呢。”
小女孩清脆的嗓音唤回祈南言神游思绪,低下头一看,是他第一次来这的时候,问他的小女孩,伸手把她翘起的刘海往下压了一把:“你们老大商定怎么打怪兽去了。”
小女孩摸了一把刘海,漾起清甜的笑容,昂着脑袋问,“小言哥哥,怪兽长什么样子呢,妈妈每次哄我睡觉的时候,都会在我睡不着的时候说,再不睡,怪兽就要把我抓走啦。”
祈南言弯腰把她抱起来,面色微微沉思一会说,“怪兽啊,外形长的和我们一样,眼睛白白,牙齿尖尖,手也尖尖。”
小女孩窝在他怀中,有些拘谨的拽了一下衣摆,神情有些无措,怯声怯气的问,“长的和我们一样,他们也想和我们玩吗?”
“以前是的,以后也会是的,但现在他们被坏人控制啦,有些生气,不想和我们玩啦。”
祈南言弯腰把小女孩放回地上,强迫症似的又按了一把翘起的刘海。
小女孩肉眼可见的自在起来,说话的声音也高了一点,“妈妈说,如果好朋友生气了,是自己的错,一定要积极认错,如果不是自己的,就要和朋友解释,这样就又是好朋友了。”
“如果朋友还是生气呢?”
“那就不要理他好了。”
祈南言被她的童言无忌逗笑,又按了一把她的刘海说,“好了,你的朋友在看你,和你的朋友去玩吧。”
小女孩往旁边看了一眼,笑弯了眼睛,挥手跑开了:“小言哥哥再见。”
祈南言回之,他看着小女孩回到小团体,圆溜溜的眼睛灵动,头上两个短小的羊角辫随着她说话,时不时翘动两下。
那群孩子听着她的话,眼里满是羡慕,爆发小小的惊呼声,看了一眼树下的祈南言,又快速回了头,没一会,嘻嘻哈哈玩乐起来,又唱起了那首熟悉的童谣。
树干灰白,在风雨经年累月的侵蚀下,树皮斑驳脱落,变得坑坑洼洼,血色的指尖抚触上灰褐色的创口处,祈南言能感知到,这个老树的生机就像捧在手心的水,透着缝隙一点点流逝,它撑不到过年。
指尖亮起温润的白光,浸润灰褐色的表皮,向内延伸而去,白光裹着树内脉络,唤起它的生机,灰白表皮附着一股他人看不见的润光。
“哦吼吼,瞧瞧我发现了什么,一个神明,降落在混乱世界的神明。”
老树的声音,沙哑、苍老、缓慢,透着一股子行将就木,字里行间却带着轻松无忧,像极了一个老顽童。
祈南言平淡直白的说,“你就要死了。”
“我知道”,老树笑得洒脱,它没有一点将要死亡的恐惧,“我自打来到这里,已经见过太多的死亡了,我也早就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了,瞧瞧,我的新发型好看吗,要是我那些老伙计见到的发型,一定会嫉妒我。”
祈南言抬头,枝丫上的彩票摇晃了一瞬,他知道,这是老树在炫耀它的漂亮头发。“很漂亮,很适合你。”
老树被夸的又晃了一下枝丫:“我也觉得很是好看”它突然转了话题:“神明,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为何这么问我,难不成是我脸上写了“我有心事几个字不成”吗?”
“神明,你第一次踏足这片土地的时候,我见过你,当时你的身边还有另一位神明,那时候的你笑得很开心,看了我许久,而现在你的眉间有一丝丝的愁绪,你似乎遇到了难以抉择的问题。”
祈南言眯了眯眼眸:“有些东西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嗓音里含着威胁。
老树丝毫不受他的威胁,依旧乐呵呵:“神明,皱着眉头,显老哦。”
一根枝丫从树干中延伸出来,抵在祈南言的眉心,为他抚平眉间川,随后又缩了回去,老树满意道,“嗯,这样才显年轻啊。”
祈南言怔愣了一瞬,卸下那层故作的不悦,勾了唇角,一个圆溜溜的坚果从树上直直掉落在他的脚下。
弯腰捡起那枚坚果,扒开外壳,将失了水分的坚果肉丢进嘴里,嚼着没什么甜味,却有一股独特的干香:“这是你多少代的子孙。”
“这不是我的子孙,这是我收的房租。”老树顶上传来细碎的响动,松鼠探出头和祈南言对视了一眼,唧唧叫了两声,又缩回去。
祈南言笑骂道,“老东西,说什么房租,分明是你偷人家东西,害的我被骂。”
老树笑了,老神在在的说,“在我这住了那么久,收一次房租,不过分、不过分,”
祈南言拍了拍树干,向对表达老友一般,像是赞同他的说法。
老树嘿嘿一笑,“神明,东西吃了,现在可以说说为什么忧愁了吧,老树我在这呆了太久,在没人同我聊聊,着实闷得慌,我生怕哪天憋不住开口,别人听到我的声音,吓得跑了。”
祈南言哼笑:“你想说,也要那群人类听得见”,过了半晌,敛去了笑意,才慢慢说出了心中的烦心事,“所以老家伙,你说我该怎么办?如果我真的选择那么做,他会不会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