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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挑拨

今年朝堂的格局变动不可谓不大。尤其是在揽月楼案以后,先是抓捕一批在揽月楼中私相授受的涉案官员,紧跟着又是林靖澄猝然请辞尚书令一职。

而这场风波刚有止息之状,刑部和大理寺也不知抽哪门子风,翻查起积压的陈年旧案。昔日卷宗上一些模糊不清的用词,特地揪出来重新审办。

前任刑部尚书虽已告老还乡,但这些错疏足以判他失察。现今刑部的整个架构体系已很是稳固,纵然当中有错判漏判甚至枉判的情形,大多官吏还是会心照不宣地推到前任刑部尚书的头上,以求明哲保身。

此时已近年关,算是正要紧的关头。各地官员一如往常,进京奉送年礼,四处游走、疏通关系。可刚一进京打听,方知务本坊的林府早已腾空。而原主林靖澄因丧子忧思成疾,已在两个月前请老,目下正颐养在诚园。

所谓‘人走茶凉’,林靖澄请辞尚书令一职后,诚园本该是门可罗雀。可出人意料的是,此地较昔日的尚书令府要更为闹热。

一方面确实可以说是沾了吏部尚书的光,吴林两家终归还是亲家,何况尚书令请辞后,他的门生旧故依然还在,仅此就得给他三份薄面。这一番权衡下,总不能厚此薄彼。

另一方面也算是混个人情,毕竟锦上添花不易让人铭记,但雪中送炭或许可以。况且,林靖澄依旧可以活跃在朝堂之上、参议朝政,区别仅是尚书令这份实权。然他的长子林明礼现任户曹参军,是由陛下钦点,越过科考过后的吏部铨试,直接在京城任职。

坊间传闻,林靖澄这是在为长子‘让路’,毕竟他也才过半百,按致仕的年岁算,只要不出疏漏,林靖澄至少还能稳坐十年尚书令,届时长子明礼已至不惑。

可十年的光阴太久,谁又能算到接近年尾时竟发生如此多翻天覆地的大事。即便按旧例,林明礼外放为官,可林靖澄致仕后当真能护持长子官运顺遂吗?谁都不敢保证。

毕竟吴府还是林明礼的岳家,吴逸明虽已近致仕之年,可尚且还能护持几年。只要户曹参军的差事未有太大的疏漏,加之林靖澄的运作,及其晦暗不清的身份,擢升至民部侍郎并不难。

各地官员进京拜年送礼,本就是照例备上一份,眼下自然不会因林靖澄请老而有所怠慢,反而会因此更加得‘肆无忌惮’。

是日,又是一场大雪刚刚结束,迎来一个雪后晴朗的清晨。

吴兰亭步履款款地迈进屋子,柔声道,“母亲安康。”

韦英稍稍抬了抬眼皮,又接着抄写佛经,话音不咸不淡道,“来了,坐吧。”

依原本的计划,呈上飞钱这关键物证之后,本该要坐实林靖澄与揽月楼之间有利益往来的关联,因是自新,陛下或可从轻发落,再呈以其他飞钱正告他自新不尽的罪名,数罪并罚,韦英坚信长公主定会出面求情······只是一切有如水中镜花,最终也仅是换来一个林靖澄请老的结局。

吴兰亭回眸示意如雪出去看守,继而施施然落座,侧身凑上前观摩,“母亲这字是愈发的飘逸灵动了。”

听闻此言,韦英霍然住笔,合上誊抄的经书,叹息道,“错了,错了!礼佛讲究的是平心静气,这字写的灵动飘逸则是大错特错。”

男子和女子的用劲不同,纵然笔锋、顿挫能模仿个七八分,可细看之下终究能察觉到其中的端倪。韦英能临摹林靖澄的笔迹,却无法复刻其神韵。

这些时日誊抄经书,她原是以自己的笔迹抄写,可恍惚间不由自主地用上林靖澄的。或许她也在忧心,这位昔日的尚书令究竟是会如何处置自己。

然依现下的情形,林靖澄似乎并没有任何打算,只是一昧地以冷漠的态度忽视这段过往。这令韦英在挫败之余,不由地生起无尽的恨意。

近三十年的夫妻情份,难道还捂不热他的心吗?

“他可有和你提起私印一事?”

“不曾。”吴兰亭双手交叠在腿上,垂眸颔首,“大抵是父亲误会了母亲,儿媳可要在父亲跟前解释?”

“误会?呵,谈不上误会。”

韦英眼底闪过一丝怅然,拿起壶盏就要斟茶,却被吴兰亭赶忙接了过去,继而只得悻悻然坐下,“在他眼里,一切都是我的过错,就和明德一般无二。”

吴兰亭斟茶的手不禁地一抖,又忙定定神,稳住茶壶不致使汤水溅洒,竭力稳住气息方才接话,“前些时日,母亲一直闭门不出,唯有儿媳出没父亲的书房,也仅有儿媳方知私印藏于何处。母亲何不趁此解开误会?”

二人早已心照不宣,偷拿私印者唯有韦英一人。毕竟,一家人讲究的是和和睦睦,若要有蛀虫,也仅能有一个。林靖澄能做到心中有数,却也不戳破,大略是知晓其他三人到底有何目的。故此,解释不解释也根本没太多的必要。

韦英闻言登时笑了笑,略有深意地觑了她一眼,心中暗暗腹诽,‘也罢,怪我无意中提及明德,戳到她的伤心事。’

韦英起身走向床榻,拾起枕边的佛经交予吴兰亭,“下回你与二皇妃去积善寺礼佛时带上它,替我诚心祷告祈福。”

吴兰亭忙不迭地双手接过,“是,母亲。”

韦英的双眸幽幽地看向门外,低声道,“今日又是谁来拜访?”

自迁出尚书令府后,她一直画地为牢,从未出过房门半步。然则,林靖澄也未继续要求她禁足屋内,相反还不止一次地提醒吴兰亭,要带她出来走一走。

“应是汝南和南阳两郡的朝集使,眼下还未到十五,故此先来看看父亲。”

依例,每年的腊月十五,各郡县的朝集使皆会到长安述职。因近年关,加之气候严寒,常遇雪天,故各地朝集使通常会早到些时日。

林靖澄原籍汝南,按往年的时候,汝南来的朝集使都会先至尚书令府造访。倒不是因为其他,毕竟林氏宗亲大多是在汝南,而朝集使多是闲叙其宗亲的近况,尤其是他的几位族叔。

不过,今年无端多了南阳来的朝集使,倒是出乎韦英的预料。

韦英捧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热汤,淡淡道,“今年贺之渊未携妻小吗?”

贺之渊是汝南郡的长史,年纪与林靖澄相仿,但因老来得子,很是宠溺,往年进京述职都会带上稚子。早两年前,林靖澄与贺之渊在前院闲叙,而韦英则是在内院照料他的妻儿。

去岁,适逢林明德身故,府内乱成一团,贺之渊即便是带了妻儿,也未曾领进林府。今年纵然不是韦英招待他的妻儿,也应该由吴兰亭这少夫人全权负责。

“儿媳并未瞧见贺长史的妻儿,兴许是在客舍休憩。”

然韦英却不是这么想,语音中也品不出个滋味来,“贺之渊这是怕伤了他的颜面呐!”

林明礼和吴兰亭成婚一年有余,但迟迟没个动静。他们当然知晓是何缘故,可外人却未必了解内情。

吴兰亭何其聪慧,但凡是谈及妻儿很容易就联想到后嗣,可偏偏她此生再难养育。

现今与韦英之间的关系,不是母女,也非婆媳,更多的像是一对抱团取暖、互利互助的苦命人而已。可三番两次的戳她肺管子、扎她心窝子,吴兰亭实在难忍。

“母亲,或许关键不是在贺长史身上。”

吴兰亭有意地顿住语音,见韦英投来略带困惑的眸光,她垂眸颔首,徐徐道,“贺长史会否是有意引荐南阳郡来的朝集使,毕竟淯阳归属南阳郡管辖。”

韦英的脸色登时一怔,顷刻间又是一青,好半晌方道,“总算他还有几分良知。你们夫妇二人与三皇子走得近,可查出是否为三皇子授意,暗害明德?”

吴兰亭摇了摇头,“确非三皇子。林···小叔动身的前一晚,殿下曾与小叔在安乐居吃酒。彼时他的确起了杀心,却因······构陷太子一事,反而心生忌惮。殿下如若想谋害小叔,当夜即可动手,无须等母亲和小叔回汝南。”

韦英也曾挨个怀疑,三皇子看似嫌疑最大,但是动身的前一晚便有机会毒害,何须等他们出城。况且,同行中就有谯国公府的卫队护送,消失的又恰恰是国公府的人,矛头似乎直指三皇子,左右都是他的嫌疑,这未免太多此一举了些。

韦英微微眯眼,似想起昔日情形,“这一年里,我每每回忆起那夜的场景,那斟酒的两名士兵我瞧着很是眼生。难道是有人乔装改扮,混进卫队中?”

吴兰亭的呼吸一滞,这似乎又是一个新的突破口,稍稍忖量一番后,道,“母亲,谯国公镇守蜀郡多年,其手下也多是训练有素的兵士。整个大楚,除北境军和禁军之外,恐难出其右呐。”

“兰亭!这一年我虽久居后院,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清楚你与李时安、林尽染之间的过节。他夫妇二人若想置明德于死地,大可揭破明园案,况且此次又赖林尽染相保,老爷方能幸免于难。”韦英眸色凛凛地审视她,一字一句道,“你要如何对付他们我不管,却莫要试图用这种方式糊弄我。”

“儿媳不敢。”吴兰亭慌忙欠身施礼,面上满是惶然之色,字斟句酌之后方道,“儿媳确非挑拨离间,但事实如此,母亲难道就不曾怀疑吗?听闻······林御史对小叔成见颇深,可对父亲和夫君是百般的维护,母亲也是看在眼里。”

韦英顿时陷入沉思,可缓过神后,也未在此事上再多争辩,“听说今晚三皇子邀明礼和林尽染去安乐居吃酒?”

“是。此案虽以父亲请老终结,可总算是免遭了刑罚,加之先前文英殿的误会,殿下和夫君一直想聊表谢意。故此,邀他和几位公卿作陪,前去安乐居吃酒。”

韦英抿唇一笑,却也不戳破。而今的情状,这顿酒,上柱国的女婿怕是难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