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漪出来问了医生。
医生说药是谢清意要求用的。
因为长时间的失眠和失控。
他常常需要精神类的药物来辅助治疗。
但时间一长,
分量越来越大,次数也越来越多,副作用也就更加明显。
医生早就建议过停止用药。
但每次提谢清意都反应巨大,所以只能饮鸩止渴的吃下去。
明漪转身把药扔进了垃圾桶里。
然后去厨房端来了牛奶。
谢清意已经躺回了床上。
转身背对着门口。
明漪走过去。
把牛奶放到床头柜上,坐在床边。
素手搭上他的小臂
“要睡了吗?牛奶还是热的,想不想喝?”
谢清意把手臂挪走,似乎不想给她面子一般。
明漪没说话,手却又追过来,牵他的手。
谢清意撑着身子坐起来,又问了一遍:“我的药呢?”
明漪这才把牛奶端到他面前。
“现在就想睡了吗?还早呢,我们说说话吧,从我回来到现在,你还没有跟我好好说过话。”
她握住男人的双手,有些委屈的说。
“把药给我,我累了。”谢清意冷漠的把手抽了回去。
明漪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他现在要药的状态很像那些吸毒上瘾的人。
“药太苦了,被我碾碎了放牛奶里,我还在里面加了一点点糖。”
明漪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把牛奶拿给他,杯子几乎要递到他的嘴边。
谢清意看了看面前的牛奶,半信半疑的就着她的手喝了下去。
真的是甜的。
他这个样子很是乖巧。
牛奶在他嘴边留下了一点印记。
明漪笑着用手绢帮他擦掉。
谢清意看见她勾起的唇角。
突然有些生气,但也不知道自己气从何来,只能转过身背对着她侧躺在床上睡觉。
明漪察觉到他的情绪,越发觉得好笑。
这人怎么还返老还童了一样?
她把餐具放到门口,随后就进了浴室洗漱。
房子的隔音效果比较好,但谢清意还是听见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她怎么在这里洗澡!
难不成还要一起睡吗?
……
明漪把自己用的东西都放到了该放的地方,一下子就填满了空旷的台面。
睡在一起怎么了!
他们本来就是夫妻。
虽然谢清意单方面否认了。
但只要她不死心,那他就不可能有再娶的机会。
水声停了……
谢清意的心也跟着停了一拍。
明漪穿好睡衣出来,在镜子面前吹头发。
谢清意的注意力不自觉被她的动静吸引。
直到房间里只剩下脚步声。
床垫突然一沉。
特殊的香气和湿气先钻进鼻子里。
谢清意感觉自己的后背酥麻而发热。
下一秒,酥软的身体贴了上来,与他严丝合缝。
谢清意闭着眼睛,呼吸快要乱掉,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胡思乱想。
明漪充满花香的发丝突然落到他脸上。
原来是她撑起身子,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耳朵红了,没有睡着。
他居然装睡,牛奶里又没有安眠药。
明漪故意低下头咬了一口他红红的耳朵,笑出声来。
她想看看他什么反应。
谢清意全身紧绷着,心里明明一团乱麻,却还是一动不动。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生气暴怒的让她滚出去?还是把人推下床?
潜意识里知道自己不想这样做。
但明明同床共枕了很多回,现在却又觉得别扭。
明漪起了逗他的心思,她轻轻掀开被子,宛如一只灵动的小猫,悄无声息地钻进了被窝里。
她从身后轻柔地搂住男人的腰,脸蛋和柔软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他宽厚的后背上。
“老公,你能不能转过来抱着我睡……”她用撒娇的口吻逗弄他,声音犹如夜莺的低吟,婉转又带着几分俏皮。
谢清意故意往前挪了挪,试图与她分开一点距离。
明漪却立马又追着贴了上去,就像一块磁石,无法抗拒对方的引力。
“不抱算了,我抱也一样。”说完,她单手环住男人的腰,强硬地把自己的手塞进他的掌心。
谢清意不禁想起她昨天不由分说就抱起自己的场景,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明天要去上班了,中午才会回来,你要好好吃饭,不要发脾气,多喝水,不要骂医生护士……”明漪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轻轻回荡,带着无尽的关怀和叮嘱。
谢清意表面装作不在意,可实际上,她的每一个字都如同细小的石子,投入他内心的湖泊,激起层层涟漪。
每个字都在他心里回应:上班,上什么班?现在明家又不用她去打理,难道破产了吗?还是说谢家破产了?
明漪感受着身前男人温暖的体温,即使听不见回应,也依旧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
没一会儿,困意就如潮水般袭来,这一天折腾来折腾去耗费的精神是别人的几倍,她只觉得累得要死。
她躺在床上,渐渐地就睡着了。
说话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只剩均匀的呼吸声。
谢清意此刻却十分清醒,脑子里混乱不堪,根本睡不着。
身后的女人像是依偎在他身边的小鸟一样,紧紧贴附在他的背上,温暖而柔软的触感让他的心弦微微颤动。
过了好久,他猜想明漪已然睡熟,才缓缓放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转过身。
明漪的脑袋失去了支撑,刚好窝在他的怀里。
这张大床虽然很大,但两人都睡在边上,仿佛在这宁静的夜晚,彼此是唯一的依靠。
谢清意抽出手,轻轻地搂住她的腰,把人往自己这边托了托。动作轻柔得如同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白天张牙舞爪、咄咄逼人的野兽,闭上眼睛时是这么的安静,这么的惹人怜爱。
他曾经在无数的深夜都这样静静地注视着她,充满爱意地描摹她的眉眼。
直至今日,他已经分不清什么是孽缘,什么是真意。
也认不清自己到底是想要她留还是走,更不知道现在是爱她多还是恨她多。
最不明白的便是自己此刻的这些举动。
自欺欺人。
像两个灵魂在身体里撕扯一样,他从来没有如此糊涂和过。
半抬起的手在落到她脸上的时候,还没接触到皮肤就猛然收回,仿佛害怕惊扰了这份宁静。
今晚的安眠药效果不太好,他怎么到现在也没睡着。
害得谢清意只能看着她的脸来寻求一颗安静的心
正看得眉眼都柔和了,嘴角微动的时候。
怀里的人突然像受惊一样猛地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的瞬间,谢清意分不清涌上心头的情绪是尴尬还是惊吓又或者是心动。
时间仿佛凝固,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的目光交汇。
明漪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甜甜的笑了笑。笑容单纯得像个孩子,没有丝毫的防备和伪装。
她突然更主动地贴近他,紧紧地拥抱着,又缠绵又亲昵,在他怀里寻找安全感,仿佛他就是她在这世界上最温暖的港湾。
谢清意僵硬地保持了很久的动作,身体紧绷,不敢有丝毫的动弹。
直到怀里的人再也没有动过,也没有睁开眼,她呼吸仍旧平稳,好像又睡着了。
谢清意胆战心惊,不敢再乱动,生怕再次惊扰了她的美梦。
渐渐的,也产生了困意。
半梦半醒间,他感受到一双手顺着衣缝钻进了他的衣服,像以前一样,明漪习惯摸着他的手臂睡觉。
要推开她吗?
他来不及多做思考,只感觉感觉越来越困。
今晚的安眠药药效来的晚,不过安眠的效果比以往都好。
……
清晨六点半,天色还只是微微泛白,明漪的直升机如一只巨大的蜻蜓,静静地停在了陆家医院大厦楼顶,晨风轻拂,带来丝丝凉意。
她起得很早,生怕吵醒还在睡梦中的谢清意,还悄悄换了个房间洗漱。
他昨晚睡的很好,不知道现在醒没醒。
明漪跟陆昭协调好的时间是,早上七点到中午十点半,先跟着康复治疗科的医学生一起实习。
十点半以后又要去帝都医科大学上两个小时的课,下午没什么事才能回南山竹海。
陆昭说考证至少需要三个月,证不证的并非她关注的重点。
明漪的目标只是想找到最有利于谢清意治疗的手段。
从原则上讲,上一两节课或者看几次表演是达不到能够给病人上手做治疗的水平。
再加上谢清意似乎很排斥身边人碰他。
以前也没有这毛病。
她试探了几次,谢清意目前对她还算例外,她不想再有一点点疏忽或者差错,所以尽量亲力亲为。
按照陆昭给她的计划,明漪首先要去找李医生填表报到。
她早早地等在科室,
主任办公室是一个单独的房间,
她安静地站在门外。
明等了半个小时,李医生准时来上班。陆昭一早就知会过他,所以明漪没有向他解释,只是简单地打了招呼。
“早上好,陆医生。”明漪微微欠身,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
“早上好,明小姐。”李医生回应着,声音沉稳。
“等我换一下衣服,麻烦你先坐一下。”李医生已是不惑之年,看起来成熟稳重。
他迅速走进办公室,不一会儿就换了一身洁白的大褂出来,紧接着把资料递给明漪。
“林小姐,我丑话说在前面,病人的恢复治疗按摩不是简单的按摩,也不像电视剧和书里写的那样随便按按就行,需要很大的手劲和技巧,短时间里很难练出来。”李医生表情严肃,眉头微微皱起,目光紧盯着明漪。
“如果是半吊子水平给重症病人治疗的话,效果只能是适得其反,所以明小姐要考虑好。”他双手抱在胸前,一脸的郑重其事。
明漪放下手中正在填写的资料,随后将东西递回去,眼神坚定地看着李医生,“我考虑好了,李医生,以后麻烦您多指教”。她伸出手,想要与男人握手。
李医生听到她毫不犹豫的回答后,带着一丝不耐烦的表情,眉头紧皱得更深了。
但还是礼貌性地伸手与她相握,可刚一接触,又像是被抽筋一样迅速缩回去。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明小姐力气真大,祝你一切顺利。”
明漪也礼貌地笑着点点头。
接下来的整整一个早上,明漪都跟在李医生和三个实习生身后查房。
每到一个病人床前,李医生就会详细讲解病人的身体状况以及治疗方案,明漪拿着笔和本子,神情专注,认真地记录着,还不时用录音笔记录下来。
相比之下,另外的三个实习生就显得没有那么上心,因为很多知识都是他们在学校里已经讲过的,现在只是来看临床表现和实践操作的。
二十出头的大学生,性格正是活泼跳脱的时候。
他们会偷偷地问明漪,为什么连最基本的穴位图都要记。
明漪一时之间找不到理由,竟然也出现了语塞的时候。
“我知道了,你是走后门加塞的对不对!”一个女生眼睛亮晶晶的,满脸兴奋,只是单纯因为猜到事实而高兴,没有丝毫别的意思。
明漪微微一愣,“啊,是的……不好意思,我家里有人受伤很严重,他不让医生碰。”她有些无奈地解释了一句。
“这么巧,我们组里还有女孩也是加塞,她爷爷年纪大了,她想学学怎么给老人按摩。”
“啊,是这样啊。”明漪尴尬地笑笑,心里想着她说的应该是资料里查到的那个于家的。
实习组目前加上她两男两女,大家相处得还算融洽。
明漪虽然只比他们大几岁,却经常跟不上他们的话题和梗,以至于组里的人都以为她是个内向安静的“i 人”。
不过也好,她本来就是个不太会处理人际关系的人,连和自己的丈夫之间都相处不好。
十点半以后,明漪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就马不停蹄地去了帝都医科大学。
陆昭嘴上说着不想帮忙,却帮她把旁听的班都找好了。
明漪又学了两节课的理论知识,将人体的经脉图都记得差不多齐全。
上课真累,当年她在东洲读大学的时候,整天泡在武器研究室里。
老师也从来不在课堂教学,基本都是一对一或一对二的导师模式。
学校也不像 S 国的大学这样丰富多彩。
那里的人从进大学开始,就已经分门别类安排好将来要从事的行业和毕生要完成的人生理想。
从那里出来的每一个人都是时代和行业造就者。
那个过程枯燥且高压,但那时候斗志满满,丝毫不会觉得累。
如今重回校园,听了一两节课,就昏昏欲睡。
但 S 国的大学确实很新奇,她午饭也是在学校食堂吃的,看着周围青春洋溢的学生,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感慨。
不知道谢清意现在在做什么,吃饭了没有?
他二十岁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
明漪突然很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