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走了?”
萤草侧头看了眼,喃喃道。
安隐烁含笑不语,视线盯着门口,没多久就看到了那小家伙出现在了门口,他两手揪着衣服,目光看着安隐烁:“你收了我的树枝,可以给我一碗粥吗?”
安隐烁有些意外的看着他,没想到门口的树枝是他送来的。
小家伙很瘦小像个豆芽菜,站在门口垂着头可怜兮兮的,声音怯生生的,两手紧紧抓着衣角可见很紧张。
“进来。”
安隐烁放下碗,招了招手。
小家伙犹豫了一下,然后快步走进院子,到安隐烁面前时停住了脚步,头低的很低,默默等着。
安隐烁打量面前的小家伙,看上去也就五六岁的模样,头发乱糟糟的,衣服很单薄,布料材质倒是挺好,只是看上去穿了挺久了,很脏袖口还磨了几个破洞,像只被遗弃的小狗,皇宫里还有这么落魄的孩子?
“叫什么?”安隐烁问。
“笙儿。”小家伙揪着衣角,低声回道。
“姓什么?”
“柏。”
安隐烁怔住,姓柏?当今皇帝就姓柏,皇宫中能姓柏的肯定是皇子了,皇子这样落魄?这皇帝……
“萤草,再去盛一碗粥。”
“公子,只有这些了,我这里还有,把我的给这位……给他吧。”
“算了。”安隐烁端起自己的碗,递给柏笙,“我喝过的,不嫌弃的话,剩下这些都给你了。”
柏笙怎么会嫌弃,闻到米粥的味道,再也忍不住,抢过碗就往外跑,钻回自己院子里,缩在门口咕咚咕咚喝了起来,米粥不多还有些凉了,但这是这几日柏笙吃过唯一能下肚的东西,一直吃到碗都不用再刷的程度才做了罢。
安隐烁被抢了碗,无奈的笑了下:“这孩子。”
萤草把自己的碗递向安隐烁:“公子,我没碰过,您喝吧。”
“不用,你喝吧,晚些多买些粮食回来。”
“公子,那位皇子怎么会饿成这样?”
“这皇宫中,不论是谁,不得皇上的心就过不好,皇子又如何?皇上儿子多了,怕是都不见得记得这儿子,留意些,看看这小家伙住在哪。”
“是。”
“若是门口再出现树枝就收下,烧饭时,就给他留一碗厚些的米粥。”
“好。”
安隐烁起身回屋换了套干练些的衣服,出门找工具收了一些土。
“公子这是做什么?天气冷,公子这件衣裳单薄,会受风寒的。”
萤草赶紧拿了件披风,披到了自家公子身上。
“干活觉不出冷,公子我要做个好东西,对了,萤草,你会做衣裳吗?”
“会,公子想做春衣?萤草去寻布料。”
“不是,我要改两件衣服,晚些跟你说。”
“好,公子可有需要我帮忙的?”
“我先研究一下。”
安隐烁找个地方坐下,也没顾及地上的土。
萤草皱眉看了眼,进屋搬来火盆给安隐烁生起了火,希望能让他暖和一些。
安隐烁坐在地上,按照书上所说的和泥做泥砖,要在来年冬天前把土炕搭好才行,不然这破身体怕是受不住。
萤草一脸无语,公子这么大了,怎么还玩上泥了呢?地上凉泥土浇了水更凉,公子怎么能受得了。
想到这里心中有些着急,直接上前说:“公子,您教我,我来吧,太凉了,公子受不住的。”
“没事,不过是和点泥,你家公子还不至于虚成这样。”
安隐烁不在意的摆摆手,继续干手里的活儿。
萤草拗不过自家公子也不再多说,只是把火盆拉的离安隐烁更近了一些。
连续几日,安隐烁都在折腾泥砖,已经做出四十几块成品了,想搭一个火炕这些远远不够,其实大武朝是有青砖的,可惜在宫里搞不到,不然也用不着这么费劲了。
还有就是安隐烁真的高估了原主的破身体,这几天下来又开始咳了,只能先暂停泥砖工程了。
萤草听着自家公子又开始咳,熟练的从带来的行李里找到药,煎药。
浓郁的中药味从院子里散了出去,抱着一堆树枝往门口放的柏笙,闻到味道就慌了起来,推开虚掩的院门就闯进了院子,目光在院子里搜寻,看到坐在凳子上闭目晒太阳的安隐烁,凑了过去,手抬起又蜷缩了回去,想碰又不敢碰,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盯着安隐烁,满是担忧和慌张。
安隐烁被他这一番操作惊到了,满是疑惑的看着像个火箭炮似的一下子窜进来的小家伙,这几日小家伙很少进门,都是树枝放在门口就走,就算是进门也都是小心翼翼的,这会儿怎么这么莽撞?
“你……病了?很严重?”
柏笙揪着衣角,低着头,声音多了几分哽咽。
“不严重,怎么哭了?被欺负了?”
听出柏笙声音中的哽咽,安隐烁打量了一下他的身上,见与往常无异,稍稍放心了些。
柏笙摇头,两手揪着衣角:“你要好好喝药,不能……不能离开。”
“……”安隐烁顿住,想看柏笙的神情,却因为他低下的头,一点都看不到,“抬起头来,总是低着头做什么?明明一双眼睛很是好看,却非得藏起来。”
柏笙没抬头,只是又说了声好好喝药,就跑走了。
安隐烁与萤草对视一眼,萤草心中就有了盘算。
第二天下午,萤草带回了柏笙的消息。
“隔壁院子的柏笙是九皇子,生母是个宫女,说是趁皇上在行宫午睡时爬的床,皇上也没给名分只是给了个院子让她住着,后来她有了身孕,皇上才给了才人位份,虽是生下个皇子也不过是升到了美人,只是她福分浅,生九皇子时落了病,一直不好,熬到九皇子三岁时病逝,九皇子一直养在这院子里由一位叫秀瑛的嬷嬷照看,那嬷嬷在咱入宫前几日毙了,听说被抬走时,尸身都硬的不像话了。”
萤草说着,语气里满是对柏笙经历的同情。
安隐烁沉默一瞬,然后开口问:“宫中位份低的不是不能自己养孩子吗?其他妃子娘娘们就没有想要把他养在身边的?毕竟是个皇子啊。”
萤草摇头表示不知。
安隐烁稍稍想了一下,大概猜到,皇上对他生母不喜,对这孩子自然也不喜,估摸是那些妃子都不想碰这个霉头。
怪不得饿成那样,怪不得闻到中药味反应这么过激,估计是怕刚找到的饭票再病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