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几站就下了车。
公交车站牌正对着的就是去地下停车场的门,走这里可以直接坐各单元的电梯上楼。
两人一路并肩走到了许愿家单元楼门口。
当江沉月的指尖再次触碰到兜里的东西时,停车场里忽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带着磁性的男声。
“……这事儿你问我干什么?”
他闻声看去。
见江沉月偏头,许愿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靠在车边,他身姿颀长,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抄兜,说话间语气强势,略带傲气:“他转不转学往哪里转那是他的事,有人要问就去问他。”
电话那端又说了什么,男人嗤笑一声:“给我钱?我陆一鸣差那两个钱?”
“我不是他亲爸,他亲爸早没了,那个也不算他亲爸……算了,一句两句和你说不清。
总之你清楚以下一点就行,那就是我顶多养他到十八岁,我们没什么关系,我对他怎么样不感兴趣,也不靠着他挣钱,最大的希望就是他别给我添麻烦……”
停车场空旷,这个时间段基本没有多少人。
男人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他们这边听得一清二楚。
他一边说着,一边扣上了车门往里走:“不说了,我太太下来了。”
接着,一位长相秀气温婉的女子从单元楼里走了出来。
是‘江阿姨’。
许愿没觉得有什么,还想着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而下一秒,她便看见男人揽上她的肩膀,露出笑容。
许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
她下意识侧头朝着江沉月看过去,他神色平静,并没什么异样。
地下停车场冷白微弱的光照在平安扣上,一时之间,平安扣的模样比在阳光之下棱角更为分明,这样的光线下,它的缺损反而一览无余。
许愿忽然在想。
他说那是他父母送的,那应该是‘江阿姨’和他之前的父亲一起送的吧?
怪不得,会那么珍惜。
远处的两人一边走着,一边商量着一起去幼儿园接小孩子以及下午的亲子活动。
接着,男人给女人打开车门,车向着另一个方向开过去。
一瞬间,她回想起了家长会时空着的座位,想起了之前见到的江沉月的弟弟姓陆,想起‘江阿姨’说你陆叔叔有事……
所以他母亲应该是再嫁了,刚刚打电话的那位应该是他的继父。
那为什么,他又说他之前的爸爸也不是他亲爸呢?
许愿尽量遏制住自己的思维发散,对别人的家事好奇这显得很冒昧,可刚刚的那位叔叔说得实在太过直白,干净利落到见血封喉。
话语间都仿佛在表达江沉月是一个他避之不及的麻烦。
虽然这其实很正常,那位叔叔甚至不在乎别人抛出的诱惑,已经很过分难得。
但许愿还是不可遏制地想。
他会不会很难受。
许愿觉得她现在说什么也不合适,甚至于待在这里都有些不合适。
安慰的话说不出口,怕再揭伤疤。
许愿只好装傻,假装她没意识到这一层:“已经到了我们单元楼了……那我就先上去了。”
江沉月神色依旧平静。
只是在看向她的时候,看出了她的异样。
“许愿。”
他喊她的名字。
停车场空旷,清冽的声音一下子砸在了她心上。
许愿从将要转身的动作中紧急刹停,回过头看向他。
这里空旷无比,光线黯淡惨白,他却唇角微动,神色平和温柔,眸中闪着温和璀璨的光。
他说:“那位是对我很好的叔叔,我很感激他。”
他清楚没有人有义务、或者应该对他好,每一点好都是意外之喜。
所以听到那一席话后,他只觉得很感激。
她也不必因此纠结困惑,想着如何照顾他的情绪。
闻言,许愿重重点头:“嗯。”
可莫名的,心口一酸。
会哭的小孩有糖吃,不过是因为小孩有恃无恐,他知道有人确切无疑地爱着他惯着他,哭了就可以得到糖而已。
而面前这个人的平静一部分来自内心的平和,另一部分则来自他清楚哭闹毫无用处。
她勉强扬起一个笑,朝他挥了挥手:“下午见。”
“下午见。”
许愿转身进了单元楼。
在门口等电梯时,风将塑料袋吹得簌簌作响。
她下意识地转头。
便看见脊背清瘦的少年一步步从她的视线中消失不见,从惨白的灯光下一步步走向黑暗。
许愿忽然感觉一种难以言诉的酸胀感漫上心间。
她的成长过程中得到了很多很多的爱和喜欢。
她对这些习以为常。
而实际上,那些她觉得习以为常的东西,可能对别人来说,异常珍贵。
-
许愿拎着袋子上楼回家。
一回家就看见许平安和杜悦安在厨房里忙活。
他们家里厨艺最好的是许平安,接下来就是杜悦安和许祝,所以一般都是她爸在做饭。
“元元回来了?”杜悦安听见门响了一下出来看她。
“嗯。”许愿点了点头。
“怎么了?”杜悦安见她情绪不对,问,“今天不高兴?”
许愿扬起一个笑:“没什么,挺高兴的,收到了好多朋友的祝福。”
杜悦安也就没多问:“菜快好了,还有两道,你先回去换衣服,一会儿就出来吃饭。”
“好!”
许愿从卧室出来的时候许祝也回来了,这时杜悦安已经把最后的两盘菜放在了餐桌上,又拿出了两个蛋糕。
一个是草莓味的,许愿喜欢的口味。
一个是芒果味的,许祝喜欢的口味。
虽说两个小孩一起过生日买两个蛋糕这事儿还被亲戚们说过两句说‘那哪能吃得了’,说‘没什么必要’。
但从小到大,夫妻俩还是坚持一人一个,一年仅此一次的生日,要有能自己吹蜡烛的蛋糕。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唱生日歌许愿的环节,许祝一脸嫌弃但又母命难违戴上了皇冠,许愿则是非常开心地双手合十。
她闭着眼双手合十。
室内灯光明亮,但生日蜡烛的火光还是将她的面容照成暖色调。
“祝我自己十七岁生日快乐。
希望我的家人朋友身体健康,平安喜乐。
希望我能考进火箭班。
希望……”
希望,他可以开心点。
祝福声里,她一口气吹灭了所有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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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sh-攒太阳版」:
嘿,祝我十七岁生日快乐
\/蛋糕\/蛋糕\/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