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丘城外的官道旁,一片密林影影绰绰,一男一女各自牵着一匹马缓缓从其中走出。
两人一前一后,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男的走在前面,脸上带着一丝痞气的笑容,其长相普通,不过身材看起来健硕修长。
女的年轻貌美宛若芙蓉初放,只是她脸上表情复杂,且还带着一丝警惕。
这俩人正是李墨白与被救出脱险的李清瑶,只是李墨白改变了容貌,所以李清瑶始终没有认出他。
“承蒙搭救!本姑娘说话算话,离开神弃国之后定会第一时间向你支付报酬!”
看着前方的李墨白飞身跃上马背,李清瑶也飞身上马,然后一抖缰绳跟了上去。
“姑娘!你这人真会做生意!我怎么感觉有点吃亏呢!”
侧脸看了一眼跟上来的李清瑶,李墨白似笑非笑。
“你有什么吃亏的?做生意做到两头通吃,真是本姑娘生平仅见!”
看起来玩世不恭,却没有感觉到李墨白曾流露出恶意,李清瑶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
“我可以理解你这是在夸我吗?”
李墨白挑了挑眉,嘴角不由扬起一个迷人的弧度。
夸?怎么可能!在李清瑶看来,李墨白亦正亦邪,行为乖张的让她捉摸不透。
没有听到李清瑶的回应,李墨白微微一笑,然后一仰脸露出一副洒脱的样子说道:“其实我救你并不是为了钱,我只是恰巧路过,又恰巧好奇心重,然后看上了你……”
“打住!你若是以为救了我就可以对我怎么样!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否则,你跟他们一样只能得到我的尸体!休想玷污我!”
直接打断了李墨白的话语,李清瑶神情紧张地拉住了缰绳,然后再次将玉簪握进了手中。
“我说你这姑娘怎么总喜欢寻死觅活呢?”
李墨白一愣,不用想李清瑶定是误会了。
没有理会李墨白,李清瑶抬起手中的玉簪,重新抵在了脖子上。
“丫头!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做得很对!只是你就不能等别人把话说完嘛!”
李墨白郁闷地拉着缰绳,然后掉转了马头,看着李清瑶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一时间哭笑不得。
“我是看上了你坚贞不屈的品性而心生敬佩!并不是看上了你的美貌对你起了非分之想!”
李墨白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丢下一句让李清瑶愣了又愣的话,并调转马头继续向前方走去。
“原来不是因为看上了我!我……这是太敏感了吗?”
心中幡然醒悟,李清瑶不由脸色一红,羞涩地偷瞄着李墨白的背影,一时间思绪万千。
“对啊!他看我的眼神始终都是正常的,看来是我先入为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对……对不起!主要是你对他们做的事情出乎我的意料,这让我分不清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犹豫了片刻,李清瑶再次开了口。
“对于马家堡的恶行,一路上我早有耳闻,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碰到了他们,戏耍他们不过是为了那些被他们欺压过的百姓出一口恶气罢了!”
李墨白一边走一边淡淡地回应。
“抱歉!是我误会了你,我以为你只是个唯利是图……”
李清瑶不由多看了李墨白几眼,突然间觉得此人不再那么讨厌了。
“不用道歉,你认为的没错,我的确是有点唯利是图,因为我现在很缺钱,所以报酬还是要支付的!”
李墨白嘴角一挑,笑着回头看了李清瑶一眼。
……
李清瑶一阵无语,心里刚升起的好感,瞬间又打了折扣。
一打马,李清瑶加快了速度,很快就超过了李墨白,她觉得还是远离李墨白这个亦正亦邪的家伙为好。
“喂!跑那么快是想赖账吗?”
李墨白笑着打马追了上去,与李清瑶并驱而行。
“神弃国以西有座飞燕城,我会在那里给你报酬,路上我们还是分开走得好!”
搞不懂李墨白的为人,李清瑶还是不愿意与一个陌生人同行。
“那可不行!作为债主,我还没收到钱,怎能让欠债人离开我的视线!我觉得我还是跟着你比较踏实!”
李墨白一摇头,立刻否决了李清瑶的提议。
“你……我说了会给你钱!”
“我知道!不过我对你不放心!”
……
话不投机半句多,交涉无果,李清瑶干脆沉默了,只好任由李墨白跟在身后。
“站住!你怎么会骑着我们马家堡的马匹?”
两人一路打马走到宿丘,只是还没进城门,李清瑶就被几个汉子拦住了去路。
“怎么了?难道马家堡的马匹不是人骑的?”
没等李清瑶开口,李墨白催马上前,直接将几个汉子冲撞的往后退了几步。
“小子!你找死!”
“妈的!你这是骂我们马家堡都不是人吗?”
李墨白的话,立刻激怒了几个马家堡的汉子。
“哈哈!这是你们自己说的!我可没说过!”
李墨白不由大笑,脸上的表情更是充满揶揄。
“这家伙疯了吗?怎么这么喜欢惹事!”
一旁的李清瑶脸色越发难看,她不由后退了几步,然后跳下马,直接弃马而去。
另一边,几个汉子将李墨白团团围住,眼看着李清瑶大步进了宿丘城,一时间竟也忘了阻止。
“喂!你也太没义气了吧!”
李墨白看着李清瑶的背影,然后忽略了几个马家堡的汉子,拍马就要上前去追,却还是被几个汉子挡住了去路。
“给我下来!”
不仅被骂还被忽视,几个汉子早已暴怒不已,尤其是看到周围出现了一些看热闹的人群,其中一个汉子猛然间挥拳向李墨白砸来。
“好狗不挡路!给我滚开!”
飞起一脚,直接踢中对方的拳头,只听咔嚓一声,对方的手臂瞬间骨折,下一刻,那个汉子就惨叫着倒飞出去。
“妈的!真是反了天了!竟敢伤了我们马家堡的人!”
“小子!你也不打听打听!在宿丘只要我们堡主一句话,让谁三更死他绝活不过天明!”
两个汉子心里一惊,他们知道今天碰到了硬茬。
“哦!这么说来,你们那个什么堡主是阎王不成?”
李墨白故作惊讶,只是他眼里始终带着不屑。
活阎罗马腾的名号,在李墨白还未到宿丘城之前就早有耳闻,其为人狠厉毒辣,所作所为令宿丘城百姓敢怒不敢言,生怕因此得罪此人的势力,而小命不保。
“小子!不妨告诉你,我们堡主人送绰号活阎罗!既然你是外来的,只要你下马磕一百个响头,然后自断双臂,今日就可以饶你不敬之罪!”
一个汉子抽出背上的长刀,直指李墨白,露出一脸凶神恶煞。
“巧了!本座人送绰号死神!若是你们不想死!也可以向我磕一百个响头,然后自断双臂,我也可以饶恕你们的不敬之罪!”
鄙夷地看着两个马家堡的汉子,李墨白目光冷冽,像是在看两个死人。
“这谁啊?他胆子也太大了吧!就连城主大人都不敢得罪马腾,他这是作死的节奏吧!”
“谁说不是呢!宿丘城方圆数百里,谁人敢惹马阎罗,这下他要糟了!”
“唉!我倒是希望他能挫一挫马阎罗的锐气!也为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出一口恶气!”
“是啊!听说老王家的闺女才刚满十八岁,就被马腾的小儿子马峰给糟蹋了!当天那姑娘就自尽了,然后他爹气不过去找马家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唉!也只能怪老王脾气犟,听老孙头说,城北的乱葬岗里又多了一具尸体!据说就是老王的!”
“唉!老天无眼啊!坏人多做恶!天不收!好人常被欺,却无长命!这世道真是……”
围观的人群里,传来一阵窃窃私语,李墨白能够看见,这些站在远处围观的百姓,看向他的眼神里有同情也有希冀。
长刀飞舞,两个马家堡的汉子自觉言语无法威胁李墨白,干脆动了杀心。
李墨白还看见,城门口的守卫都选择性地转过去身子背对这边,显然不敢趟这趟浑水。
砰!砰!
令两个汉子震惊的是,他们挥砍的长刀还没接触到李墨白,就被李墨白飞脚踢断,不仅如此,他们还被李墨白脚上的余力瞬间踢飞出去,并且倒地不起。
“回去给你们主子带句话!让他滚来天泰楼见我!”
打马越过几个汉子,李墨白突然一拉缰绳,然后侧脸丢下了一句话,下一刻策马奔向马腾的一处产业也就是宿丘城最大的酒楼天泰楼而去。
几个汉子面面相觑,半天才相互搀扶着爬了起来,然后愤愤地啐了一口血痰,一瘸一拐地钻出了围观的人群。
“他这是想干嘛?难道他与马家堡有仇吗?”
人群里,李清瑶看见李墨白并没有向她追来,一时间充满了好奇,思索了一下也向天泰楼的方向追了过去。
“真是个奇怪的人!他这么在乎钱却不问我的名字!对了……我好像也没有问过他的名字!还有,他竟然不担心我不付钱了,然后就这么丢下我?”
走在人群里,李清瑶突然愣了一下,然后对李墨白的行为更加疑惑了。
片刻后,还未追到天泰楼前,李清瑶就听见了一阵叫骂与呵斥声。
“他妈的!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天泰楼也是你该来的地方!”
“小子!到了我们宿丘城还敢撒野!我看你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你是胆大包天!”
“小子!打了我们马家堡的人,不赶紧逃命竟然还敢来我们天泰楼挑衅!我还真是被你的勇气吓到!”
……
“这个怪人到底想干嘛?他这么惹是生非,难道是想除掉马家堡这帮黑恶势力?”
带着疑惑挤进围观的人群,李清瑶却突然看见李墨白侧过脸向她微微一笑。
“哼!他果然知道我会跟着他!”
李清瑶微微皱眉,并没有报以微笑进行回应,只是想了一下便越过人群,径直走向李墨白。
“你到底想干嘛?”
“肚子饿了,想吃顿饭而已!正好,我们一起吃呗!”
李墨白淡然一笑,紧接着飞身下马走到李清瑶面前,直接忽视了拦在天泰楼门口的一群马家堡之人。
“都给我让开!来我们天泰楼吃饭的都是客人!你们休得无礼!”
恰在这时,一名中年汉子迈着八字步从天泰楼里走出,一看便是天泰楼的管事之人。
“掌柜的!这小子打……”
其中一个汉子显然被李墨白的举动激怒,一张口就欲分辩,却被中年汉子一挥手直接打断。
“这位公子气势不凡,定是来自大家族的天才,打了那几个不长眼的也是他们活该!你们几个如此没有眼色,还不给我滚回家族领罚思过,难道要本管事亲自惩罚你们吗?”
出乎李墨白二人以及一圈围观之人的意料,天泰楼掌柜不但对李墨白尊敬有加,而且还转身将拦路的一群人训斥了一顿,并直接驱逐出去。
李墨白心中不由冷笑,此人不过是阳奉阴违之举,不过他并没有道破,只是邀请了李清瑶与他一起进了天泰楼。
一处宽敞奢华的雅间里,待天泰楼的掌柜与小厮们都下去之后,李清瑶立刻走近房门处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待听不到那些人的脚步声之后,立刻坐了回来,然后不解地看向李墨白。
“你还真准备在这里大吃一顿啊!你不怕他们下毒?”
淡然地倒了两杯茶,一杯推给了李清瑶,一杯端在了自己手中,轻轻喝了一口,李墨白这才抬起了头。
“嗯,依照他们的秉性应该会下毒,不过,他们不敢下毒!”
“也对!这些嚣张跋扈的恶人最怕更嚣张跋扈的!在没弄清你的来历之前,他们的确不敢!”
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李清瑶美眸一转,不由地对李墨白生出敬佩之意。
“对了!一直还未请教你的大名,不知你是何许人也?”
放下茶盏,李清瑶注视着李墨白,她突然觉得,眼前之人的身形跟她记忆中的那个人竟有些重叠,一时间不由呆住。
“区区贱名何足挂齿,既然姑娘问到,在下白墨自当告知。”
看着李清瑶怔怔出神,李墨白淡然答了一句,然后也不管李清瑶听到没有,只管喝茶不再出声。
“白墨!”
李清瑶在心里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然后抬头看了李墨白一眼,想了想也做了一下自我介绍。不过,她也留了一个心眼,没跟李墨白说真名。
“李瑶?好吧!我知道了!话说……”
李墨白笑了笑,正欲说些什么,就听见天泰楼掌柜与一个小厮一边说话一边向这边走来。
很快外面传来叩门声,李墨白招呼一声,就见掌柜提着一壶酒,与一个端菜小厮推门而入。
“让客官久等了!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为表歉意特奉上薄酒一壶,还请两位慢慢享用!”
待小厮摆好了菜肴杯盏,天泰楼掌柜展颜一笑,立刻送上手中的酒壶,然后点头哈腰地说了一些场面话,随后便退了出去。
屋子里立刻就只剩下李墨白与李清瑶,两人看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一时间食指大动,只是迟迟都没有动筷子。
“吃吧!饭菜里没毒!只不过,这个酒你就别喝了!”
看了一眼李清瑶,李墨白伸手将酒壶拿了过来,然后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
“为啥我不能喝?”
闻着酒香四溢,一看就是许多年的陈酿,李清瑶还真想尝一尝。
“酒里有药!你喝了对你没好处!”
李墨白浅尝了一口,然后淡然说道。
“有药你还喝!你是疯了吗!”
李清瑶被李墨白的话吓了一跳,她伸出去想要抓住酒壶的手立刻僵在了空气里,愣了一下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区区迷药而已,对我不起作用!”
李墨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只是看在李清瑶眼中,不由生出担忧之色。
“喂!在这里我们就跟普通人无异,你不要大意啊!”
本来就是仗着李墨白力量过人,才敢进入这天泰楼,此刻看着李墨白如此随意,李清瑶不由后悔跟了过来。
“不好!我有点晕!”
就在李清瑶说完,李墨白突然惊呼一声,紧接着一边晃动脑袋,一边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