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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李昌平聊天,陆林轩总时不时的有一种抓狂感觉。

前一句还玩笑似的言语,下一句却能生生把天聊死。

然而,她却也能从字里行间中感受到。

似李昌平这种独自摸爬滚打的,到底与自己师哥有些不一样。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对旁人的不在乎,根本就是饱经世事后的自我封闭。

可越是如此,她偏偏越想要去了解。

小心翼翼将葱指与李昌平手背相叠,见其没有立刻抽回,她才鼓起勇气问道:“能说说你的事么?”

“我?有什么好说的?”

李昌平冷笑:“生于血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福兮,祸所依。经历的背叛多了,也就看开了。”

“背叛?”

“嗯!乱世求存,没有护我成长的师父,没有为我保驾护航的家人。若是再不心硬一点,狠辣一些。早已变成他人碗里的烂肉。”

说话间,他将手抬起。

一丝丝血红萦绕其上。

那蒸腾而出的赤色内力,如燃烧炼狱般,里面仿若有无尽冤魂在哀嚎。

曾几何时,他也怨过。

被倾尽全力所救之人背叛,他也恨过。

李星云、陆林轩、张子凡,这些人从幼时便具备的仁心,他也有过。

但这吃人的乱世却不叫他活!

“医者仁心!什么是仁?将全身家当,送与那被贼人偷光家当小乞丐的,可是仁?以自家银两,救治贫苦百姓的,可是仁?”

似是在问陆林轩,又仿佛在问自己。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可这乱世之贼,又岂是一城一地所能包含?”

说到这,李昌平目光是缓缓坚定下来。

“侠以武乱禁?为侠者可斩!恶以强逞凶?为恶者当杀!王以势乱法?为王者必诛!”

“小仁救民,大仁治世!杀一贼可服一地,杀一王则镇一方!”

“若我以手中三尺青锋,屠尽天下诸侯!以脚下尸山血海,镇服番邦异寇!”

“若我能重开山河,再造乾坤!”

“若我做那高高在上的天,滋雨露于众生,降雷霆惩万物!”

“那还去管什么仁?有这颗杀心足矣。”

“是忠、是奸、是蠢、是坏……万众所求,不过公平二字。我不能使得天下大同,难道还不能使尔等尽服剑下颤抖么?”

伴随着每一个低沉而充满杀意的字眼,李昌平气势节节攀升。

方才还是面容青涩的少年,此刻竟是仿佛化作了一头噬人恶魔。无边血气将之包裹,随后是渐渐变的浓郁,直到……

轰~

一声巨响!

呆立原地,没有丝毫防备的陆林轩被瞬间冲飞回床上。

座椅板凳,包括整间屋子里的摆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力给冲翻。

看了看身上无法遮身的片缕,陆林轩赶忙将被子裹好,再次向李昌平望去。

而后那一双杏目当中,瞳孔是瞬间缩紧,有些茫然,又有些愣怔。

此刻映入她眼帘的,依旧是李昌平那挺拔到足以托起苍天的身姿。

只是他身后,将之衬托起来的,却不再是无边血海。

那寸寸带血的鳞片,闪耀血芒的爪牙,怒张的长髯阔口,以及让人寒毛倒竖的赤金双瞳。

这赫然是一条昂首曲颈,腾越半空的血龙。

只不过,与尽显神异的瑞兽相比,这条血龙张牙舞爪,全然是狰狞恐怖。

龙头静置人首之上,两只前爪坐落肩头。

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陆林轩感觉此时这条龙还缺些东西。

倘若那前爪所握,一为日,一为月……

正在这时,李昌平终于有了动作。

将双手在眼前缓缓捏紧,再感受到身体中如岩浆流淌的滚滚内力,他喃喃自语:

“这!便是大天!”

吱呀~

随着轻巧开门声打破房间平静,客栈伙计那贱贱的笑容从门后探出来。

先是见到已收敛内力的李昌平,又转头看向床上正裹着被子楚楚可怜的陆林轩,再望向满屋的狼藉。

立马浮现一个我懂的猥琐笑容。

“嘿,爷,小的就是来帮您看看饭菜摆哪儿?您继续,尽管造。有任何需要,只管呼唤一声便可。”

“滚出去!”

再一抹金光划过,伙计熟练将之收入怀中。

“得嘞,您不发话,这饭菜就一直给您热着。爷您放心,从现在开始,再没人能打扰您。”

————

钟南山,藏兵谷。

幽暗森寒的地下暗阁里,袁天罡一把将眼前所有卦象推翻。

却又不知从哪掣出一枚黑色棋子,两指虚捻,将之放在空荡荡的案牍中央。

“这一子,与天弈!”

————

漠北。

荒凉无尽的沙漠深处,正头戴扭曲神像面具,神神叨叨跳着诡异舞蹈的身影突然一顿。

“大萨满,怎么了?”

“血……无尽的血……我漠北儿郎的血,是地狱降临?不对,不对!是中原,中原!快去问问,中原发生什么事了?”

“中原?诸侯混战,暗流涌动,没发生什么事啊?哦,不对,前些日子有一件事,好像是什么李唐遗脉现世了。”

“李唐遗脉?是了,就是他,他是何人?”

“李星云!”

“速命耶律一脉,倾力交好!”

“是!”

————

凤翔,幻音坊。

与不良人总部的黑暗、玄冥教总部的森寒、通文馆总部的阴毒不同。

这里香气飘飘,清烟袅袅。一眼望去,竟全是雪白。

这里是男人的天堂,亦是男人的地狱。

而在正中央一座软榻之上,侧躺着一位出众女子。

一边漫不经心的听着姬如雪汇报,一边则用葱嫩玉趾逗弄脱毛猫。

“这么说,这李昌平,竟能以中天位功力,独抗大天?玄冥教五大阎君尽死其手?通文馆损失惨重?”

“是!”

姬如雪叩首道。

“那你,又是怎么回来的?”

声音瞬间冰冷,让跟在姬如雪身后的数名教众都是冷汗直冒。

“他没动手,说……”

姬如雪一顿,有些张不开口。但感觉到坊内逐渐下降的温度,还是硬着头皮回话。

“说是让女帝欠他个人情,待来日再行讨还。”

“向本帝讨还?我倒是盼着,他真有这个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