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村义男心满意足地走了,带走了一笔大订单。杨解放也没有闲着,他又接见了一位重要的客人——从青岛来的程家驹。杨解放进了烟台后,通过邮电局给程家驹发了一封电报,邀请他来烟台面谈商务。程家驹放下手中的工作,携妻子匆匆赶来。再次见面,程家驹免不了一阵感慨。杨解放让身居机要秘书一职的姜小珺去招待程家驹的妻子,他将程家驹单独请到会客室。
杨解放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道:“程先生,这次请你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拜托你去做,希望你不要推辞!”程家驹回道:“请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得到,一定不会推辞。”杨解放道:“我想请你直接去一趟欧洲,去德国帮我请一批跟飞机有关的人回来。”程家驹不太理解,显得有些茫然。杨解放接着解释道:“你应该知道,欧战以后,德国的经济就十分萧条。根据凡尔赛条约,德国不允许拥有空军和军工企业。他们的王牌飞行员和飞机制造师等人才的生活处境肯定不会很好,我想请你用高薪把他们请到这里来。我想要制造飞机,想要培训飞行员组建空军,就指望这些人才了。”程家驹很快明白了过来,说道:“这可是一个花钱的项目,而且不会带来什么收入,你有这么多钱往里投吗?”杨解放道:“钱的事情我来解决,你只管帮我把事情办妥。”程家驹追问道:“那你的预算是多少?”杨解放回道:“没有预算。需要多少钱我就砸多少钱。”
程家驹沉思了一下,说道:“得找个由头才行。你能不能先通过德和洋行购买几架飞机,这事由我来承办,我就找个理由去欧洲帮你办这件事。”杨解放道:“我本来也是要购买飞机的。那我们就签署一份订购协议,名义上我只订购一架飞机。你到了欧洲后,至少先给我订购一百架回来。”程家驹听得目瞪口呆,半天才回过神来,说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每次出手都让人匪夷所思。”杨解放却说道:“这才哪到哪?接下来还会有第二批次、第三批次,在我自己有能力生产制造飞机之前,我少说也要订购一千架飞机回来。”光听这个数字就差一点让程家驹犯了心脏病。这么大的订单由他出面订购,自然不会拒绝。
送走程家驹夫妇之后,杨解放返回办公室。姜小珺跟着进来,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杨解放听关门声就感觉不对劲,疑惑地望着姜小珺。姜小珺铁青着脸,说道:“你跟那个刘雅梅到底是什么关系?”杨解放立刻回道:“你是说刘医生?我们是姐弟啊。”姜小珺喝道:“撒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住在一起了。”杨解放瞬间明白了过来,说道:“是不是程太太跟你说了什么?”姜小珺不答,骂道:“狗男女,不知廉耻。”杨解放皱起了眉头,心中暗自责怪起程太太,一个小三上位的长舌妇,啥话都往外说啊。同时又想到,程家驹时常把她带在身边,迟早得坏事,得做好预防才行。
姜小珺见杨解放不说话,当他默认了此事,无言反驳,气得噼里啪啦一顿痛骂。骂来骂去,左右离不开一句‘狗男女,不知廉耻’。杨解放也知道她这几天一直憋着气,便让她骂,心想,等你骂够了,气消了也就消停了。姜小珺骂了一阵,见他全然没放在心上,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也就不骂了,最后说道:“人家对你全心全意,你竟如此待我,以后休想我再搭理你。”然后,转身出门,气呼呼地回家去了。姜小珺也是犯了很多女孩子的一个通病。明明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很花心,接受不了又不愿意放手;总以为自己有能力掌控这个男人,让他独独对自己言听计从,结果总是事与愿违。
杨解放穿越前就有一个臭毛病,那就是女朋友生气了,从来都不哄。不是他情商差不会哄,而是很多时候都是女朋友太作,他压根就不想哄。女朋友要是气愤之下出走,他也是从来不主动联系寻找。女朋友要是自己主动回来就接着处,要是不回来就算分手了,另外再找一个。这也是他女朋友谈了一个又一个的原因。这一次倒是他自己的问题,可他习惯性地懒得去哄。
姜小珺刚走,施中诚就进来报告说:“警备一团已经整编完毕,等待小司令随时检阅。”军事上的事,杨解放从不拖拉,立刻随施中诚前往西山检阅部队。西山军营临时驻地,重新整编后的警备一团已经焕然一新。都穿着新发的迷彩服军装,整齐地站在校场上等待检阅。校场的旗杆上空空如也,原本的五色旗被撤了下来,等杨解放检阅部队后重新授旗。
随着一声大喊:“立正!”杨解放与施中诚隆重登场。杨解放还了一个军礼,大喊道:“稍息!”然后扫视了一圈,感觉还不错,回头说道:“施大哥,先给我介绍一下各级军官如何!”施中诚答应一声,引杨解放来到一营的队列前。一营营长竟然是石广义,可见他最近的训练表现不错,得到了施中诚的认可。施中诚知道石广义曾被抓到青龙寨,还在担心石广义会出幺蛾子。还不等他介绍,石广义上前一步,敬礼道:“报告小当家,一团一营整编完毕,请检阅!一营长石广义。”杨解放瞄了一眼,发现了不少熟面孔,他回了个军礼,说道:“兄弟们都辛苦了。我们现在是军人,以后不要再叫我小当家了。”石广义大声应道:“是,小司令。”施中诚只觉得后背发凉。原以为只有黄生少数几个是杨解放安插进来的细作,哪知道包括石广义在内,全部都是。暗道一声侥幸,当初真要是出兵去攻打青龙寨,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杨解放检阅完部队,当场将一面军旗授予施中诚。施中诚令旗手将军旗悬挂起来。然后杨解放做了简短的发言,他大声喊道:“我常听人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呵呵,那是以前,那是在别的部队。在我这里,只有好男才有资格当兵。大家现在能留在这里,说明你们都是热血好男儿!没一个孬种。好久没唱歌了,今天我要为你们唱一首新歌。歌名就叫《咱当兵的人》: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只因为我们都穿着、朴实的军装……”
这首歌创作于物欲横流的九十年代,那时候下海经商当老板才是社会的主旋律。很多的退伍军人因为从事了保安这个职业,社会地位低下,导致现役军人的地位也不高。这首歌通过一样与不一样的对比,于平凡中唱出了军人的豪迈和高尚。此时,一经杨解放唱出,便深受这些大头兵的喜爱,一股深深的自豪感涌上心头,很快在军中传唱开来。
随后,杨解放跟施中诚来到团部作战室,不待杨解放询问,施中诚直接说道:“小司令,部队整编完毕,我也要再跑一趟济南,这里就麻烦你多费点心,照应一下。”杨解放道:“放心好了!这几天我会时常来这里看看的,保证不出乱子的。”杨解放的能力,施中诚自然知道,不过是句客套话,随口一说而已。接着,施中诚又道:“我刚从济南回来,才几天又去济南,得有个由头才行。”杨解放道:“常言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你这次去济南当然是去哭穷啊!”施中诚奇道:“哭穷?这话怎么说?”杨解放回道:“你一个警备旅三千多人的编制,到手的军饷只够养活一千多人。这钱都到哪去了?你不但要哭穷,还得告状,首先是这个东海道道员跑不了。他这些年没少贪吧?”施中诚一阵无语,说道:“我刚刚砸了三百万买官,这就去哭穷,不合适吧?”杨解放道:“那你更要哭穷,要是大家都觉得你人傻钱多,你往后还有好日子过吗?”施中诚问道:“你并不差钱,还让我哭穷,是不是有别的想法?”杨解放呵呵笑道:“钱你是哭不来的,但是可以要权。一个可以插手地方事务的权力。”施中诚反应了过来,他知道杨解放想要掌控胶东可不仅仅是军事上的掌控,而是全方位的。
杨解放又道:“到了济南后,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跟我秘密联络,就去找一个人,那人是我兄弟,在济南做生意。这是他的联络方式。”说着将一张小纸条递给施中诚。施中诚接过纸条打开,细细地记着上面的内容,内心深处却掀起了惊涛骇浪,眼前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小司令,原来早已经将手伸到了济南,那么他的野心绝不会停留在胶东这一隅之地。
杨解放当天就留在西山军营,到各连走了走,跟底下的士兵聊聊天,联络一下感情,虽然不能把这些人都记住,先混个脸熟再说。
第二天一早,送走了施中诚,便回到了司令部。司令部里竟然有人在那等着,是他的另一个未婚妻牟衍淑。其实,牟衍淑这几天天天往司令部跑,都让姜小珺这个机要秘书拦在门外,没能进来。姜小珺见了牟衍淑,那可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以各种理由拦着她不给进。牟衍淑可没高蕙兰那个底气,可以与姜小珺对着干。她不吵不闹也不恼,只是让警卫帮她传个话,就说她来过了,就打道回府。至于这个警卫有没有帮她传话,她也不过问。第二天她就接着来,姜小珺自然是接着拦。两人就这么杠上了,一个天天按时来打卡,另一个准在门口拦着不让进。
今天再来时,姜小珺竟然没来阻拦,她不阻拦,别人哪敢阻拦?牟衍淑也就顺利地进了司令部。杨解放其实也知道牟衍淑这几天来过,他开始还以为有什么事,打听之后才知道只是来联络感情。考虑到姜小珺心里正憋着气,也就没有出面,任由她胡闹。他对牟衍淑还没什么感情,此时见面更多的是一种内疚。与她闲聊了几句便忙起了工作。
姜小珺昨天负气跑回了家,原本想寻找点安慰,结果反被父亲训斥了一顿。她心里那个委屈,机要秘书的工作她也不干了,打定了主意,杨解放要是不登门道歉,指定不搭理他。她不搭理,正好给人挪位置,牟衍淑就天天来司令部。杨解放有时间,两人就聊几句;没时间,她就静静地坐着。杨解放外出时,方便的话就带着她,不方便她也不粘着。杨解放突然发现,女子缠足也有一个好处,不能蹦蹦跳跳不能跑,整个人也就静了下来。
这天下午,姜庭瑄前来汇报工作,他现在是胶东城乡信用银行的行长,正在筹办建立总行。汇报完工作,他顺嘴说道:“我二叔进城了,你上次说要找个靠得住的人督办烟台工业园区建设事务,我二叔一直在搞实业,他想试试。”杨解放回道:“那就请他来一趟,当面聊聊,看他有什么具体想法?要是合适就交给他来办吧!”姜庭瑄道:“要不晚上去家里吃个饭,一家人关起门来,什么话都好说。”杨解放笑着答应了。
晚上,杨解放如约来到姜家。姜庭瑄领着姜小珺在门口迎接,看得出来,那丫头还是气呼呼的。杨解放跟她打招呼,她还爱理不理的,像只傲娇的小孔雀。杨解放也不在意,随姜庭瑄来到书房。姜清夫与姜醒夫都在,互相寒暄之后,便聊起了正事。
杨解放说道:“二叔,这个工业园区将是一个重工业园区,对我们未来的发展十分重要。规划之初,就要考虑好十年二十年以后的发展规模。就拿钢铁厂来说,三年之内要建设成年产生铁十万吨以上的规模,十年以后年产钢铁要达到百万吨级别。配套设施的建设要以此为参考。”
姜醒夫点了点头,说道:“你这么说我心中有数了。只要资金不出现短缺,我想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杨解放道:“既然你有把握,这工业园区就交给你办。”现在手下人才匮乏,其实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选。不交给姜家就得找牟家,牟家也是人才凋零,否则也容不得一个守寡的女人掌权。姜振帼说不定还得在娘家黄县姜家找人。
关于资金问题,杨解放提醒似的说道:“大哥,秋收一天天逼近,咱们的秋收收割计划可不能耽误。”姜庭瑄回道:“这个我懂,等总行筹办完成,我会专门来做好这件事。有了小麦期货交易的经验,这次我保证能赚得更多。”
姜清夫这时才开口说道:“小杨,我给你的名单,你这几天一个都没去拜访,这样不好。你初来乍到,得主动一点,这对你将来的仕途有好处。”杨解放笑道:“这几天太忙,根本抽不出时间。等过段时间,该拜访的我一定会登门拜访。”姜清夫点了点头,又道:“这事倒也不急,你心里要有数。过两天,北京会有特使来烟台,要不要帮你引荐一下?”到底是老丈人啊!这提携之意不言自明。
杨解放问道:“北京派特使来烟台做什么?”姜清夫回道:“北洋政府那边以烟台海关关税作抵押,跟汇丰银行贷款三千万两海关银。北京那边自然要派特使来烟台处理此事。”杨解放听得勃然大怒,说道:“以关税作抵押?这是哪个王八蛋干的缺德事?”姜清夫皱眉道:“能用烟台海关关税作抵押的人,自然是北洋政府财政总长王克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