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时。
凤仪殿内,床榻上躺着的女子猛然睁开眼。
她坐了起来,偏头望过去,“谁?”
来人迈着极轻的脚步上前,压低了声音,“师傅...是我!”
顾惜颜闻言,赶忙起身,“南宫迟!”
“你不是与阿婉一道离开了吗?为何会在此处?”
她披起一件外衫,掀开帏帐走了出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
南宫迟靠在一旁,小声说道:“我与阿婉一路南下,途中听到了些消息...”
“仔细打探了一番才得知,你被萧清澜带来南楚了。”
“我担心你会出事,便来寻你了...”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女子的神色,担忧道:“师傅,你脸色不太好,可是身子不舒服?”
顾惜颜听完,心下生出一抹感动,她微微摇头,又轻声说道:“可是,这里危险。”
“你冒险前来,可有想过自己的安危?”
“还有阿婉,她独自一人...”
南宫迟摆了摆手,“我又怎不知萧清澜定是布下了天罗地网。”
“可,你是我的师傅,不管当初拜你为师是出于什么目的,但对师傅,我是真心的。”
“我已将阿婉安置在了一个很安全地方,你不用担心。”
“眼下最重要的是带你离开。”
说罢,他感受了一下殿外的风声,而后上前抓住了顾惜颜的胳膊。
“师傅,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带你走...”
他突然顿住,转过身来将手搭在女子的手腕。
良久。
南宫迟的面色带了些严肃。
“你有身孕了?”
顾惜颜点了点头,“是...”
“难怪。”
南宫迟恍然大悟道:“我就说,以你的本事,怎会轻易被萧清澜那种货色给挟持。”
“原来是这样...”
“无碍,我能带你出去,师傅,我们快些离开这里。”
顾惜颜垂下眸子。
“我还不能走。”
南宫迟愣住,“为何?”
“孩子...”
顾惜颜摇了摇头,“阿韶和楚临的孩子,还在萧清澜的手上。”
“怀儿是楚家唯一的血脉了,他不能有事。”
南宫迟自然也知道两人已经亡故一事,心头有些沉重。
他松开了女子的手,说道:“我先去把那个孩子带出来。”
“南宫迟。”
顾惜颜缓了缓,“你快些离开吧。”
“不要再以身涉险了...待你见到阿策,便跟他说一声,我很好。”
她已经失去很多人了,她再也不愿见到有人白白牺牲。
“师傅!”
南宫迟不赞同,“我既已来到此处,定然是要把你带走的。”
顾惜颜正想开口,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走!”
“师傅...我...”
殿门被人推开,男子欣长的身影背着光,让人瞧不清他的神色。
“有客来了。”
萧清澜缓缓走进来,他看了一眼南宫迟,不免得觉着有些失望。
“朕还以为会是苏长策。”
“没想到是你啊...”
“南宫迟,你不觉得你插手的太多了吗?”
南宫迟没什么好脸色给他,冷着声音道:“干你何事?”
萧清澜挑了挑眉。
“南宫世家甚少涉足世间之事,你身为南宫世家的长公子,难不成要违背祖训不成?”
“先祖萧谨能有你这种后辈,当真是...”
“住口!”
南宫迟眸中浮上戾气,“你还不配称他为先祖。”
“你们萧家人都不配!”
萧清澜冷笑一声,好整以暇地走了过来。
南宫迟赶忙将顾惜颜给护在了身后,“你这个小人,别靠近我师傅。”
“颜颜...”
萧清澜唤了她一声,“既然他是你的徒儿,那我便不为难他。”
“我呸!”
南宫迟嫌弃道:“你岂敢动我?”
“若你敢动我一分,便是与南宫世家为敌。”
“如今这战事你已经落了下风,我南宫家不介意出来给你搅一搅浑水!”
萧清澜不甚在意。
“几百年来,萧家和南宫家从未有过好颜色,你觉得朕会在乎?”
“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了你吗?”
他斜了南宫迟一眼,“你南宫家既决定不入世,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南宫迟拧起了眉头,他的衣角被身后的女子扯住。
顾惜颜对着他微微摇头。
她又看向萧清澜,淡声道:“让他走。”
“师傅!”
南宫迟的脸色沉了下来,“我是来带你走的。”
“听话。”
顾惜颜推了推他,“去吧。”
南宫迟恨恨地咬紧牙关,警告道:“萧清澜,你给我等着!”
说罢,他身子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见萧清澜的人没有动作,顾惜颜才稍稍放下心来。
“我说了不会为难他。”
萧清澜幽幽地说道:“在你眼中我便如此言而无信吗?”
顾惜颜按了按眉心。
她实在是没有那个精力再与他周旋。
“随你怎么说。”
说罢,她不再理会一旁的男子,绕过他走进里间。
萧清澜忍不住地伸出手去,有一缕发丝从他的指间滑走。
他不免得心生失落。
这段时日,颜颜对他真的太冷漠了...无论他做什么,都捂不热她的那颗心。
有时候,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到底要他怎样,才能得到他想要的爱...
“萧清澜。”
女子突然的出声,令萧清澜晦暗的眸子里绽放出了明亮的色彩。
他踌躇了片刻,紧张地开口:“颜颜,我在的。”
只见顾惜颜拿起了一个锦盒,而后放入他的手中。
他垂眸看她,那抹色彩又黯淡了下去。
“把你的东西拿走。”
顾惜颜离开了他几步,“我不需要。”
说罢,她走向床榻躺了上去,接着闭上了双眼。
萧清澜握紧了手中的锦盒,站在原地好半晌。
他将锦盒打开,里面是那支白玉兰发簪。
她不要发簪了,她也不要他了...他拿起那支簪子,指尖发起颤来。
“主子...”
流云从殿外进来,躬身行礼。
“太上皇说要见您。”
“嘘。”
萧清澜望向帏帐后的那道身影,“小声些,莫要吵着她歇息。”
流云赶紧噤了声。
“走吧,带路。”
萧清澜动作小心地将发簪收起,又将锦盒珍惜地放入袖中,这才带着人离开。
只是踏入凤仪殿时,他满脸的柔情瞬间消失不见,眸底有一抹血色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