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垂下了眸子。
他早该死的,在当年被追杀的时候,就应该一了百了的死去。
而不是苟活于世,如今给那些他所在乎的人带去危险。
他的一颗心在止不住地下坠。
这片深渊,没有尽头。
“啪——”
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袖口里滑落出来,摔在地上碎裂成了两半。
是那支玉笛。
这次是真的碎了,彻底地断裂开来。
慕白清醒了些。
他赶忙将玉笛捡起,轻柔地拿在手心。
有尖锐的碎片划破了他白皙的皮肤,留下一道小小的血线。
为何要认命呢?
慕白想。
他能从林若初新生为慕白,就能以慕白的身份好好活下去,活出精彩的属于自己的人生,为何要认命?
他是慕白。
他的人生属于自己。
好半晌。
慕白终于抬起头,他定定地看着老者,“我会带淑子走。”
“我,慕白,与你们林家,没有半分关系。”
说罢。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慕白以极快的速度移动到了老者的身旁,将他制住。
一根针尖泛着黑意的银针抵在了老者的脖颈处。
“别动。”
慕白淡淡地出声:“此毒乃是我师妹独门研制,世上没有解药。”
“只需轻轻一刺,你瞬间便会暴毙而亡。”
之前师妹老说要让他备着些防身用,如今也算是用上了。
“主公...”
周围的人围了上来,纷纷抽出佩剑对准了站在院子中央的慕白。
“让他们退下。”
慕白的手动了动,眼看那淬了剧毒的银针就要刺入老者的脖颈...
“退下!”
冷焱着急忙慌地赶过来,不可置信道:“公子,你这是做何?”
“主公是你的亲祖父!”
慕白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闭嘴。”
“我没有这样冷血无情的祖父,你们这些他培养出来的好狗,不如好好想想待会怎么给他收尸才是。”
冷焱眼皮跳了跳,“公子,属下劝你尽早收手...”
“呵。”
被制住的老者仍是一副平静的模样,他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波动。
仿佛有生命危险的人不是他一般。
“若初。”
老者的语气里不乏有些欣赏的意味,“老夫是你的亲人,你当真下得去手吗?”
慕白按着他肩膀的手用力了些。
“你杀我父亲的时候,我从未问过你下不下得去手。”
“哈哈哈哈——”
老者不禁得大笑起来,“好!”
“这才是我林家的子孙。”
慕白的眉蹙得更深,这个人,简直就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若初啊...听闻你自小在药王谷学医,你是个大夫,你理应救死扶伤,如今怎么能做那手染鲜血之人呢?”
老者的语气愈发莫名,带着深意。
“你是大夫,不是杀人的刽子手。”
慕白闭了闭眼,“如今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听。”
“我只一句,把淑子放了。”
“否则,我会在此处杀了你,再把那庶子一并处理了。”
“你林家从头至尾都是肮脏至极,我不介意替林家清理一下门户。”
老者闻言,眼底的笑意更甚。
到底是身上流着林家的血,他骨子里仍有抹不去的东西。
无论如何也抹不掉的。
“冷焱。”
老者笑着抬眸,“把韩小姐带过来。”
“是。”
慕白警觉地注视着老者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始终不敢松懈。
直到他见到了被绑着的韩淑子。
不知道冷焱用了什么手段,她紧闭着双目,脸色惨白。
裙摆上有若隐若现的血迹...
慕白的眸子猛地一缩,出声呼唤道:“淑子...”
“韩淑子!”
昏睡着的女子没有任何的反应。
慕白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凌厉的视线直逼冷焱而去,“你对她做了什么?”
冷焱不甚在意地扯起嘴角。
“她想逃。”
“便抓回来打了一顿。”
“不过到底是身娇体弱了些。”
慕白的呼吸停滞了片刻,“放了她。”
“我说。”
“放了她。”
冷焱站在原地,未有动作,只是看着老者。
“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了你吗?”
慕白握紧了手中的银针,“若她有事,你们一个也别想逃。”
“若初。”
老者此刻又不满意了,“你对这个女人,太过上心了。”
“她会成为你的软肋。”
“成大事者,无心无情,无牵无挂,不能让任何人左右你的情绪。”
“也不能让你的对手,你的敌人有任何的可乘之机。”
他给了冷焱一个眼神。
“老夫本想着,你对这个女人无意,便由着你去了。”
“可现在看来。”
“这个女人留不得了。”
慕白陡然生出一丝深深的无力感。
只听老者又继续说道:“不管是这个女人,还是你的师妹,都不能留。”
“她们,都是你的弱点。”
“而你,林若初,不能有弱点。”
说罢,他突然发力,一掌打在了慕白身上,远离了几步。
下一瞬,数位侍卫将慕白围住。
慕白的神色淡淡的,手上拿着的银针掉落在地。
静默无声。
一股无可奈何的无力将他整个人给吞没了去。
“冷焱,动手。”
老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冷漠地吩咐道。
冷焱没有耽搁,抽出了自己的剑。
平日里女子总是娇俏,灵活生动的模样甚是讨喜。
她总是不厌其烦地赖在慕白的身边。
慕白走到哪,她都要跟着。
现在好了,命都快没了。
昏睡中的她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现在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慕白静静地看着她,轻轻地笑了一声。
他会护住她的。
“住手。”
慕白朝着老者的方向望过去,“我会留下来。”
“往后,我哪也不去,我会好好地待在燕京。”
“我是林若初,我是林家人,我身上有着林家后辈的责任。”
他自嘲地说道:“悉听尊便。”
老者挥了挥手,示意冷焱退下。
他总算是满意了些。
“老夫可以答应你,不杀她。”
“可你如何能保证不会再逃?”
慕白讥讽的看着他,“悉听尊便。”
老者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那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他将一个药瓶扔了过去。
“吃了它。”
他意味深长地出声道:“这样老夫方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