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随着扭曲逐渐消失,空的身体逐渐恢复正常,脸色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和。
“哥哥,你没事吧?”荧紧紧拥抱着空,担忧地问道。
空轻轻地笑了笑,用温暖的目光回应着妹妹的担心,他温柔地抚摸着荧的头,“放心吧,荧,我已经没事了。”
荧听到空的话语,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放松了下来,她小心翼翼地扶着空站起身来。
“天理……,谢谢你。”
空抬起头,眼神复杂地望向法涅斯,虽然他对坎瑞亚的悲惨命运依然怀有深深的愤怒,但现在他的心中暂时放下了复仇之意。
“不必如此。”法涅斯面对空的感激,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波动,淡淡地摇了摇头。
法涅斯的目光从这对兄妹身上移开,转向了上座的钟离以及观众席上的李希:
“我并不认为天理是这片大地最可怕的敌人,因为你们对深渊仍然一无所知。但我承认我的罪孽。”
曾经,法涅斯是一位正义感十足和善良的战士,但为了履行对mei许下的“使人类文明继承延续”的誓言。
她孤航渊海五万年,以暴力夺取了龙族的家国,并采取了极为严苛的措施来管理这个世界。
尽管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出于对延续的考虑,但她也清楚,自己的方法不过是“下策”,亦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听到法涅斯的认罪,丑角几乎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仿佛要跳起来一般。
这一刻,是他和至冬梦寐以求的时刻——推翻天理的统治,解放所有生灵的命运,开创一个全新的世界。
“岩神大人,天理无道,请您审判其罪,解救众生于水火之中!”丑角高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迫切与希望。
法涅斯微微侧头,目光扫过丑角,作为曾经编织命运的存在,她自然知晓了丑角心中的渴望。但,天理不在乎。
甚至在原本编织的命运中,至冬和愚人众反叛天理的行为,也不过是作为靶子,引出隐藏在阴影中的真正威胁罢了。
真正的救世者,从来不是他们。
因为至冬和愚人众虽然同样反对深渊,但他们眼中最大的敌人却是天理。
在他们看来,天理束缚了人类的命运和发展,阻碍了对未知世界的探索。
一旦能够推翻天理,建立新的秩序,人类就能自由掌握自己的命运,充分展现才华,推动文明的进步,揭开宇宙的秘密。
至于深渊,这些继承了坎瑞亚高层思想的人自信能够抵御其侵袭,甚至自傲能利用深渊的力量。
然而,法涅斯深知,他们只是未曾经历过真正的绝望。深渊教团和五大罪人不过是冰山一角,深渊的力量远超他们的想象。
如若放任自流,自甘堕落,最终只会招致“罹灾十相”乃至与律者等同的“恶兽”带来的终焉。
此时此刻,法涅斯的心境已经因神州的影响而有所变化,但依旧保持着那份特有的冷漠。
所以她没有打算向丑角解释深渊那超乎他们想象的强大,而且现在神州已经介入,深渊的威胁也不再是最大的问题。
因此,她只是沉默,只是静静地观察着这场由不同意志交织而成的戏剧如何继续上演。
此时,收到丑角请求的钟离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法涅斯虽然亲自承认了自己的罪孽,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同时也是人类文明的缔造者,数次拯救世界于危难之中。
对于那些被法涅斯毁灭的国度的遗民而言,或许可以理解他们对法涅斯的仇恨;但对于七国的人民来说,情况则截然不同。
他们不仅是七之秩序下的受益者,甚至享受着天空赐予的荣耀。
七之秩序通过将众生的愿望、意志和灵魂作为燃料,维系着世界的稳定。但七国正是这一秩序的受益者。
因此七国有怨恨,但同时又无法真正举起刀剑对抗法涅斯。这种矛盾的情感在温迪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
他的好友温妮莎飞升天空成为了“人柱”,但他也就能资助至冬国背叛天理,面对直接弑杀天理的机会时,温迪选择放弃。
对于人类而言,法涅斯有功有过、有恩有仇,甚至在整体上她对人类的恩情,在很大程度上超过了她的过错。
在这种情况下,又有谁敢举起刀剑,弑杀这位既是“王”又是“造物主”的存在呢?
于是,整个会堂陷入了一片长久的寂静,没有人敢打破这份沉默。
芙宁娜也是吓得缩成一团,浑身瑟瑟发抖。
而那维莱特也低垂着眼帘,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完全没有了龙王对天理的仇恨与愤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终于,在又过了许久之后,钟离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
“法涅斯陛下,您虽有恩德于众生,但也犯下了诸多罪孽。因此,我判决将您流放,您不再是提瓦特的‘王’。”
面对钟离的判决,法涅斯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的反抗或辩解。她转身领着三影,静静地坐在了李希的身旁。
“法涅斯,回头我带你回去见见琪亚娜和芽衣怎么样?”李希友好地问道。
法涅斯的心微微一颤,心情复杂地答应道:“好。”
看到天理最终被判处流放,丑角虽然心中有些遗憾,未能为坎瑞亚彻底复仇,但他更多的是欣喜。
天空岛的统治终于结束了,人类将迎来一个真正的未来。
然而,他也明白,愚人众和至冬国的大愿虽然看似轻松达成,但背后的问题却并不小。
不择手段、穷兵黩武的副作用,还有各执行官之间各有心思,至冬国内部的动荡在所难免。
处理完天理的事情后,钟离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一个问题刚解决,另一个问题又接踵而至。
原本他打算在处理完璃月的事务后,再逐步与各国使者商讨其他问题。但现在看来,这样做会需要更多的时间。
而崩铁宇宙那边的谐乐大典已经迫在眉睫,他与政兄早已约定一同前往,可不能失约。
钟离看向李希,用传音的方式征询他的意见。
李希微微点头,表示赞同钟离迅速解决问题的方案。得到了李希的支持,钟离清了清嗓子,面向在场的六国使节说道:
“各位来自六国的使节,我原本有意与大家商议如何解决提瓦特面临的种种祸患。
但由于目前形势的变化,我决定采取更为直接的方法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请各位见谅。首先,我们的第一个目标是深渊。”
话音刚落,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周围的景色突然发生剧烈变化。
下一刻,他们发现自己已经被传送到了一处陌生的实验室中。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琴紧握着刚刚召唤出的风鹰剑,目光警觉地扫视四周。
眼前宽敞的实验室内部布满了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其中装满了培养液,里面沉睡着形态各异、扭曲且令人毛骨悚然的“黑血”生物。
这些生物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自然法则的挑衅,它们散发出一种让人感到不适的气息。
“这难道是老师的实验室?”琴身旁的阿贝多看到周围有点熟悉的布局后,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
“老师?你说的是莱茵多特?”温迪语气凝重地说道。
就在这时,随着众人的思绪逐渐明朗,此地真正的主人也缓缓步入了他们的视线。
只见从实验室深处蔓延出一股黑色的泥流,一位身着华丽魔女长裙的女性从中走出。
她的眼神狂热而深邃,仿佛被某种禁忌堕落的力量所笼罩,没有半分的清明。
“呵呵,真是意想不到,我的小小实验场所竟然会迎来如此众多的访客。
尤其是您,岩神——不,如今应该称呼您为不朽星神,黄金·莱茵多特,见过冕下。
敢问冕下,您带领这么多的客人前来拜访,不知有何贵干呢?”
女子的声音低沉而怪异,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空气中划过一道诡异的痕迹,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寒意。
“疯狂人格吗?这可麻烦了。”看着莱茵多特那扭曲的状态,温迪面色凝重地说道。
这种状态下,莱茵多特无疑是那个能够将整个世界拖入泥犁地狱的怪物。
老爷子虽然打算清除深渊的威胁,但这样立刻与一个匹敌世界的罪人正面交锋,真的没问题吗?
见到莱茵多特,阿贝多的表情微微一变,内心涌起了一股想要奔向“母亲”的冲动。
然而,他随即想起自己尚未完成最后的课题,更担心一旦上前会被彻底抛弃。
更何况,根据之前岩神的话,这次寻找老师的目的恐怕并非好事。
“有何贵干?前来讨贼!”钟离冷冷地注视着莱茵多特,语气坚定而毫不退让。
听到钟离的话,阿贝多的脸色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他想要冲上前去挡在钟离面前,却被温迪及时拦住。
温迪拦下阿贝多后,面色更加凝重地向前迈出几步,“老爷子,莱茵多特她……”
但未等温迪说完,钟离便挥了挥手,制止了他。
“巴巴托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认为莱茵多特有值得同情之处,希望我能放过她。但是,这绝无可能。”
钟离的声音冰冷而坚决,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在之前,温迪和钟离等知晓坎瑞亚秘密的七神,对包括莱茵多特在内的五位罪人,并非完全敌视。
反而因她们敢于触及禁忌领域臻于学识、以及为了世界未来而忍辱负重的行为而感到敬佩。
然而,经历了神州的岁月洗礼后,钟离的观点发生了转变。
过去的自己过于关注这些罪人身上的闪光点,而忽视了他们本质上的恶。
尽管五大罪人声称自己是为了避免世界的悲剧而忍辱负重,但她们造成的灾难却是不容否认的事实。
五百年前,坎瑞亚的高层出于战争野心和贪婪,选择了违背天理的戒律,触碰深渊的力量。
他们长期沉浸在深渊之中,说完全不了解深渊背后的危险,显然是自欺欺人。
然而,正是为了复仇、追求力量以及对禁忌的好奇心,他们无视了所有警告,一步步深入,最终引来了无法挽回的灾厄。
当时的五位翘楚被委以重任,试图阻止深渊的侵袭。
他们声称预见了世界的悲惨未来,因此接受了深渊的诱惑,被深渊扭曲出了疯狂的第二人格,最终给世界带来了无尽的灾难。
曾经,像钟离这样参与过坎瑞亚之战的神明对他们抱有一丝怜悯。
敬佩他们敢于挑战天理与神明设定的界限,推动文明的进步,以及为了世界更美好的未来所做出的牺牲。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钟离的眼界变得更加开阔,他渐渐看清了这些人的真面目。
他们因贪婪而触碰深渊,无视其中的危险;因傲慢而擅自决定,背叛了信任他们的人民;因懦弱而屈服于深渊,不敢舍生取义为普通人而牺牲。
这些招致灾厄的罪魁祸首,何曾值得同情?真正可怜的是那些因他们的“伟大理想”而无辜丧生的平民。
只是因为坎瑞亚的平民已经无法发声,诉说他们的冤屈,这些罪人才得以大肆宣扬自己的牺牲,为自己辩解。
但钟离现在只想质问他们:你们凭什么让平民为你们的理想付出生命的代价?是因为你们的实力强大,还是因为你们的知识和智慧?
在神州的经历让钟离学会了真正的善,他开始理解每一个渺小者的悲哀。
真正的英雄,不应该让无辜的人为自己的理想和欲望买单。他们,只是罪人。
钟离将自己的见解一一陈述,温迪听后不禁僵住了,脸上满是羞愧,仿佛无地自容。
“老爷子,你,这才是真正的慈悲啊。”温迪沉声说道,声音中带着深深的自责。
作为魔神虽然爱人,但毕竟站在高位,难以真正理解那些连名字都无法留下、被历史遗忘的渺小者一生中的痛苦和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