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蓉和司马云轩对何枝和孙宁滢却并不陌生。她们一个是紫星中唯一的“挚友”,一个是发现了“红散”的玩家,无论哪一个,都是极光的重要存在。
几个人简单认识了一下,坐在一起,开始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你们也看到了,这个文庆市政府的一把手,秘书长曹守德就是安全点的庇护力量,我们需要找机会杀掉他,取出红散。“
胡蓉用冷漠的语气说,“但他的周围有大量的保镖和武装力量保护,刺杀很难成功。即使可以杀掉他,我们也没有时间在众目睽睽之下砍掉他的头,取出红散。”
孙宁滢立刻说,“只要你们能创造出让我和他独自相处的机会,我就能使用技能将曹守德骗走。我们可以寻找一个相对隐蔽的空间再动手。”
“你有把握吗?有把握,这个计划明天就可以开始执行。”司马云轩说,“胡蓉现在是他的秘书之一,这种事很容易就能做到,对吧?”
胡蓉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司马云轩的表情立刻轻松起来,“看来这次的任务也不是那么难,真不知道黑鸦他们为什么会失败。”
孙宁滢沉默,胡蓉则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安全点怎么办?”何枝突然开口问道。
司马云轩的表情一顿。
“我们杀死重要Npc后,安全点失去庇护力量,安全效能肯定会快速下降甚至对我们进行反噬。”
何枝问,“杀死曹守德之后,安全点怎么办?我们又要怎么通关这个副本?”
司马云轩没有想过这一点,但他很快就无所谓地说,“安全点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我可不是那种躲在安全点里苟到通关的玩家。”
“那躲在安全点里的其他玩家呢?还有真的把这里当成避难所的Npc呢?他们怎么办?”何枝轻声问。
前几天因为在房子里,何枝并没有见到除了孙宁滢外的其他玩家。但来到市政府避难所后,何枝不仅见到了极光的成员,还见到了蓝思敏这样其他公会的玩家。
她猜,这是一个大型副本,参加副本的紫星玩家可能有几十人甚至上百人。里面当然有不需要安全点就能通关副本的强者,但也一定会有不少寻找安全点、躲在安全点苟到最后通关的玩家。
何枝的话再次让空气安静了几秒。
司马云轩忽然没有感情地笑了一下,“何枝,你在乎其他玩家干什么?我们这次的主要任务是和孙宁滢一起找到红散带回极光,可不是当副本里的救世主。”
“至于那些Npc,我们更不用在乎了。谁知道他们是什么东西。”
胡蓉则明显经过了深思熟虑,“极光的理念是同舟共济,但那是在有尚有余力的情况下。在救人和公会任务冲突时,我们应该以公会的任务为重。”
“迟则生变,我们没办法等到大部分玩家都通关副本后再动手。我建议尽快拟定计划,最迟后天就杀曹守德取红散,套出副本通关线索,然后在安全效能彻底变成零之前离开。”
何枝没有再说话,在之后的讨论中,她也很少再发言。
在胡蓉和司马云轩离开之后,孙宁滢走到何枝的身边坐下来。她打量着何枝隐于黑暗中的面孔,“枝枝,你是不是不开心?你不赞同我们的计划,对不对?”
何枝的确有些不开心,但应该说,更多的是迷茫。
她在很早之前,就发现了自己和其他玩家的不同。她没办法把副本中Npc当成是假的,她能共情到这些Npc的喜怒哀乐。
如果是在之前,这样子做没有关系。她自己救Npc,不影响其他玩家就可以了。但红散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平衡。
拿到红散,不仅能让玩家的技能得到飞跃式的提升,提高副本生存率,还可以进一步探索紫星的真相,说不定有一天可以让所有玩家回到现世。
但拿到红散,是以杀死副本重要Npc为代价的。
如果重要Npc都站在玩家的对立面,何枝也不会陷入迷茫。但在何枝的经历里,这些重要Npc都是活生生的存在。
是养着老虎、头戴花环赤脚唱歌的山神,是痛失爱子坚持复仇的亚当斯夫妇。
是在丧尸末世中组织学校所有幸存者转移求生的女校长钟琳,是明知道小动物发生了变异却依旧会把它们捡回家治疗的护林人。
是曾经被践踏折磨却依旧清澈的宋澄,是恪尽职守至生命最终时刻的方娜娜……
何枝曾无数次问自己,真的要杀掉这样的Npc,挖开脑子取里面的红散吗?
——不。
何枝的每一次回答,都是不。
她不拒绝极光的任务,跟着孙宁滢走到现在。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反对声何其微弱,哪怕在极光内部,她都无法得到其他人的理解和支持。
她需要从孙宁滢这里了解到关于红散的所有信息,需要找到新的突破口。
要么,向所有人证明红散的研究没有任何意义,红散的负面作用远大于正面效果。
要么,找到一种两全其美的办法,从重要Npc的身体中提取出红散,却不伤害到他们的生命。
她要拿着新的发现和新的成果,去找霍寻静,告诉他——我们还有其他更好的路可以走,我们不用选这条。
能做到吗?何枝自己也不知道。
但她一定要试一试。
何枝轻轻扇动了一下自己的睫毛,黑色眼眸中的迷茫就像雾气一样消散了。
孙宁滢敏锐地察觉到何枝周身的气质变了。
在无尽汪洋中摇摆不定的小船,忽然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做好了乘风破浪的准备。哪怕知道结局是被巨浪击碎沉于深海,却依旧坚定地扬帆起航。
“宁宁。”何枝忽然喊了孙宁滢一声。
孙宁滢恍惚一下,才意识到这是何枝在喊她。她在紫星里没有什么好朋友,只有何枝会这么亲密地叫她的名字。
孙宁滢的手攥住了自己的衣角,“你说。”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红散的?它的副作用,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