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署后院的官邸,陆大人欲哭无泪,带着家眷仆人收拾起行李包裹。
“奶奶的,怎么就可着他一个人祸祸!”
“临州城多少年相安无事,自己刚上任不到一年,天就连着塌了两次。”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个破官谁爱当谁当,老子明日就辞官回乡,当个太平乡绅清净的很!”
妙珏阁人去楼空案实在是蹊跷,店内未发现打斗情况,看上去根本不像歹徒绑票。
伺候小姐的两位女婢都是次一流好手,经过江湖名师的调教,即使遇到用迷烟、毒酒的高手也不至于完全无还手之力。
捕贼官反复勘验现场,心中出现了一个离谱的答案:“裴敏之是被熟人带走的。”
当然,这句话即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敢当面对裴家人说。
裴沛得到女儿再次被绑的消息后,整个人陷入了癫狂状态,甚至调动了隐藏不知多久的三千私兵从几百里外赶赴临州城,此举完全可以被有心人诟病成谋逆。
临州城门处,所有甲士拔刀巡守,东西城门第一时间封禁,未经允许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热闹的街道只剩下捕快的铜鼓声和士兵嘈杂的脚步声。
反复遭到打脸,裴家的小辈也不堪其辱。骑马坐轿都嫌累的公子、小姐个个眼圈通红,带着打手挨家挨户的搜查,动用所有的关系探寻消息。
这时候说,裴敏之是被你们自己人拐走的,非得被人打折两条腿,再治一个办事不力的罪过。
虽然一时查不出裴敏之是怎么丢的,但匪徒留下的书信写的清楚,三日后带十万两赶赴临州城郊外城隍庙,只许裴沛一人前往,逾期撕票!
家主要孤身赶赴贼窝,岂不是要弃裴家老小而不顾?
裴沛身兼重任,善书画、懂诗赋、好权谋,但武力方面的造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年轻时还能勉强对付普通少年,现在年过五旬,走快了都喘,又怎么能成为长坂坡上杀个七进七出的赵子龙。
试想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携带重金去贼窝赎人,太容易让恶贼另起歹念,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猜测并不是空穴来风。
所有人都声泪俱下的阻拦家主离城赴约,包括从曲州风尘仆仆赶回的贾泉。
三日后,一人一马出城门,贾泉腰间挂着长刀,袖中潜藏暗器代替准岳丈赶赴城隍庙。
裴府所有人围坐一厅,苦苦等待,日过半晌仍无动静。
正当这时,小厮急忙忙捧着两封书信禀报。
第一封信件表述的十分客气,是一股名为天不怕的山贼来信,贾泉在途径树林时,遭到围劫,三万两的银票已经入了他们的手里,大当家的为此表示谢意。
但贾公子打伤了好几个山头的弟兄,想要他活命,还得另外准备五万两赎金......
第二封信件则更加棘手,绑架了裴敏之的土匪白白在城隍庙等了半天无果,送来了一只耳环和一缕长发,纸张上也溅了点点血迹。
意图很明显,贼窝里的消息都是共通的,贾泉押送银票不符合他们的要求,况且银票最终根本就没装进他们的腰包。
裴家使得花招让土匪很不痛快,再给一日时间,明日午时若见不到裴沛和赎金,下次送来的就是整个手臂或头颅。
......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
一人,一驾马车,独自出城,不是裴沛又是谁?
忠仆和至交没能劝住裴沛,老家主出关,力排众议,准许了儿子独自前往。
给出的原因很简单:作为现任的裴氏家主,怎能被一群盗贼吓退?
虎毒不食子,裴沛是个狠心人,但对亲生骨肉例外。不敢再试探,也不敢置之不理,就算羊入虎口,也唯有赴约。
宝贝闺女没找回来,女婿贾泉还丢了。
先前的十万两赎金打了水漂,但对裴家来说钱的问题,是个小到不能再小的问题,单单给女儿备下的陪嫁礼单也不止这数。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裴沛内心五味杂陈,他的一生经历过太多杀人不见血的厮杀,论阳谋,耍阴谋,可明刀明枪的与对手近距离交锋,确实令人有些心慌。
匪徒能无声无息的在临州城将人劫走,必不是一般毛贼所为。胆敢多次与裴家掰手腕的人,到底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