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两年前,她肤色沉了一些,不是当初的白皙,却反而多了一些健康的麦色。
一双眼仍旧透亮,瞳仁漆黑,映衬着脸上自由无羁的笑容,恍惚中竟也融入了这片沙漠里,连带着身上的气质,似都发生了变化,像彻彻底底挣脱掉了束缚的囚笼……
“她像x国信仰的图腾——雄鹰。”
于靖不知何时走过来,目光一直落在林香盼身上,“当初我第一眼见她,就觉着这个女人不简单。她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更有力量。”
“力量?”
“是啊,蓬勃向上或者说……生命力。”
夏泽安不曾听过有人这样形容过她。
似乎从她认识林香盼的第一天开始,她便一直在潜藏克制,尽量迎合着林老爷子或者自己,不让自己与豪门深宅格格不入。
她嚷嚷着说要自由。
连姜晚都一再提过,说盼盼受不了束缚。
可往常,林香盼做过最大的抗争,便是逃了婚,搬出去租上一间小房子,和一个平凡的男人谈了一小段时间的恋爱。
除此之外,她和那些名媛千金,并无不同。
“怎么了夏大少,觉着我变丑了?认不出来?”她走近,扬起的面容干净,头巾被风吹起,不听话地遮掩住她小半张脸。
夏泽安伸了手过去,指尖不经意落在她脸颊上。
皮肤接触,有些许温度自对方身上传来。
林香盼笑了笑,未曾有任何闪躲。
她甚至是主动迎合了些,微微偏过脸,贴在他掌心上。
风好像突然不刮了。
夏泽安伸出的手许久不动,两人伫在原地。
世界都似乎寂静。
“夏总,飞机落地了。”于靖在远处喊,催促着他过去一趟。
林香盼乖巧站在原地,由他抓住了手,听见夏泽安低声警告,“你跟在我身边,不要试图逃跑。”
“怎么会?我还指着你带我回国呢。”
她总是语气调皮,站在他身侧,时不时蹦出些惊人之语,“呆了两年皮肤都变粗糙了好多,说实话,我可能也没有那么爱‘无国界医生’,实在太辛苦。”
男人瞥过来没有温度的目光。
林香盼吐了吐舌头,“反正你也想摆脱我,回到海城咱们把婚离一离,我也一样自由。何况过去了这么长时间,我也有些想念繁华大都市的生活了。”
“海城没什么变化。”
她知道他在向她解释,乖乖站在旁边听,只偶尔目光流转,四下观察着。
夏泽安将她打晕带走,她到现在一直是“欣然接受”的态度,因着就算不接受,也没有任何逃跑的办法。
幸好。
飞机还在搬运物资。
“物资都搬下来之后,我就安排人装上一部分座椅。到时候这部飞机,有人愿意乘坐就坐,中转在开罗。到了那边,大部分人都能自己回家。”
林香盼知道时间不多。
她模样乖巧,“两年时间,怎的就变化不多?我们家没了之后,你不是逐渐成为了手握海城半壁江山的男人么?我还听说,现在海城几乎就是你和厉衍川分庭抗礼……连薄氏这些底蕴深厚的家族企业,也渐渐不是你们二人的对手。”
“我与厉衍川,是合作关系。”他在检查物资清单,粗略扫过一眼之后,便径直带她去旁边的遮阳棚里,“只是外人觉着,两家竞争的关系,他们会更有安全感。”
“是是是,若是一家独大,大家都要觉着自己是被剥削的那个。如今大抵会觉着,哪怕得罪了一边,还有另外一边。唔……博弈论的一种?”
夏泽安垂眸扫过她一眼,“倒是进步了。”
“这两年,我也不是纯混日子。等结束了无国界医生的旅程,我不管去哪里的医院都能获得不错的待遇,也算是……锻炼锻炼自己吧。”
“这是什么?”
头纱被风掀开,她身上的t恤松垮,露出修长的脖颈。
夏泽安才终于看到,她颈项处竟有一道长长的疤痕,斜着从肩头一路往下,蔓延到锁骨上……
“哦,这个啊?”林香盼伸出手摸了摸,指腹下还微微有些凸起,却满不在乎,“被叛军砍的。”
“什么?”
“砍的。”她比划了一下,“这么大一把刀你敢信?明明都是热兵器时代,给一颗子弹爽快点也就算了,偏偏那人拿了一把砍刀……突然朝我脑袋上挥过来,躲了一下就落在肩上。”
她说的轻描淡写。
夏泽安望见那道伤疤,却能清晰想到当时的场景。
“深吗?”
“有点,碰到骨头了。养了三个月。说真的,血一下子就溅了出来,要不是有人及时救了我,当时我就交代了。”
男人缄默不语。
他的目光始终平和沉郁,看不出一丝波动。
唯有收拢的双拳泄露出真实心绪。
“觉得恐怕?”林香盼挑眉笑开,“你肯定没经历过这种……当时其实不害怕,后面想起来心有余悸而已。”
她故作轻松地拍了拍他的手,“我这人其实命大,你不觉得吗?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当地的巫师说,我后半辈子,一路坦途。”
男人沉吟半晌,认真点了点头,“好。”
“?”林香盼反而觉着他奇怪。
她随口胡诌,这男人那样郑重其事地点了头,仿佛还真是要对她后半辈子负责似的。
“你命大,也命好。”夏泽安长臂随意伸出,落在了她细软的腰肢上。
轻松将人揽入怀里,带着些占有欲的姿态站在一侧。
周围是逐渐安排过来的普通游客。
世界各国的都有。
他们急着回家。
“是这架飞机吗?真的能把我们带到开罗?”
“太好了,太好了,终于能离开这地方。实在太可怕了——”
无人注意他们。
林香盼终于收回目光,却正撞上男人紧凝在她身上的目光。
漆黑浓郁、如墨色。
像藏了亘古浓稠的情绪,将她深深印刻在其中。
她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半晌,便微微踮起了脚尖,扬起脸,呼吸染在他唇侧。
“我说夏大少,该不会隔了这么久,你其实还不想跟我离婚……就一直在海城守活寡当个望妻石,一心等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