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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两个小人一男一女,慕诺戳倒的那个,慕蔺一眼看出来,与自己竟有几分相似。

偏对方丝毫听不出危险的语气一般,笑着一手握着一个小人,将它们面向慕蔺,“二哥你看,这个是你,这个是嫂子,是不是很像?我跟你讲,做这个的老爷爷手艺可好了!我就这么一描述,他就能随手雕出来!”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只见桌上的小人随即被一双魔爪一把捞过去,眼看就要被重重摔在地上粉身碎骨,慕诺眼疾手快,握住自家二哥的手腕。

“别啊!二哥你做什么?”

在慕蔺的冷眼下,慕诺将两个小人抱在怀里。

“这可是我送你们俩的新婚贺礼!”

陆婉儿已经等在宫外,刚上马车,慕诺就兴致勃勃地将两个小人展示给她看。

“二嫂你快看,像不像你和二哥?”

陆婉儿认真端详片刻,微微一笑:“惟妙惟肖。”

“是吧?”

得到认可,慕诺高兴得不得了,把它们塞进陆婉儿手里,“送给你的!”

陆婉儿捏着手里的小人,用余光去瞟身旁一言不发的男人,抿着嘴笑道:“多谢三弟。”

丞相府准备了家宴,慕老夫人抓着陆婉儿的手,摸了摸她的脸,心疼道:“哎哟我这孙媳妇怎么瞧着病怏怏的?是不是蔺儿没有照顾好你?”

陆婉儿握着老人家的手,摇摇头,“前几日下雨,染了风寒,让祖母担心了,二哥还亲自给我煮药呢。”

“你病着呢?”

老太太道,“既如此早知便不让你来了,应当让你好好休息。”

“婉儿已无大碍,祖母无需多虑。”

丞相夫人陈氏盛了碗热汤放到她面前。

“我听闻你今日进宫去了?”

“是。”

陆婉儿用汤匙慢慢喝汤,“宫里与公主殿下交好的梅妃娘娘前些时日病逝,殿下心中郁结,我便想着同殿下说说话。”

陈氏惋惜道:“梅妃此人我亦有缘相交过几次,确是个性情不错之人,年纪尚幼于我,此番别于人世,确实叫人扼腕。”

丞相出言道:“此前长公主欲要向陛下引荐梅妃为辅佐太后掌管后宫的皇贵妃,被太后严词拒绝。”

“太后一生强势,否则也不会在无后的情况下,仍能平稳掌管六宫十年。”

老夫人与太后皆是同辈之人,年幼时两人算是有些交情,后来一人嫁入丞相府,一人步入深宫,便是从此难相见。

“可不日便是大皇子的及冠礼,按如今的形势,陛下必要册封储君,可大皇子早已无母妃,那这皇贵妃的位子便要一直空着?”

对于这宫中的局势,陈氏尚存疑惑。

“春选已经开始了。”

丞相道:“各个大臣已经准备联名上书,奏请陛下广开后宫。”

……

夜晚,陆婉儿回到北苑,坐在桌前,摆弄慕诺自己的那两个雕塑小人。

果不其然,在和自己相同的那个小人下方,摸到了一个暗扣。

暗格里装着的,是一把小小的钥匙。

另一边,储玉居。

“主子,那把钥匙果真被三公子送去给了陆姑娘。”

廉狱前些日子通过乌灵伞把先前的老成员召回十四阁,没想到,那些元老们虽愿意回归,但对于桃疆之事只字不提。

这是他们与老阁主的约定,即便慕蔺道出,有人已经因此寻上门,他们也只是面面相觑,有口难开。

“少阁主,不是我等刻意隐瞒,此事一旦被揭出,那必将是要带来不可挽留的后果,十四阁百年根基也将毁于一旦,老阁主在时为此付出了诸多心血,我等岂能辜负?”

其中一人交给慕蔺一把精致小巧的钥匙。

“这是当年留下来的唯一一个老阁主未解决的隐患,它将开启什么,我们无人知晓,少阁主,既然季家有人找到了您,那您便将此物找到,毁灭并将此人杀之,其余的勿要多插手,我等也是为了您,为了十四阁做考虑。”

于是,这把钥匙便被带回了公子府,甚至故意放出风声去,果然不出所料,就被人拿走了。

“主子,三公子与陆姑娘果真早就相识,难怪他从一开始便一直帮着陆姑娘说话。可他明知您的身份,还如此帮着外人,究竟是为何?”

廉狱说完这些话,要等着下一步指令,半晌却并未听到回复。

缓缓抬起头,才发现自家主子正望着窗外出神。

正犹豫着是否该退下之时,听见立于窗边的男人突然道:“廉狱,季家老小三百余人口,若真是十四阁所杀,你觉得当如何?”

廉狱顿了顿,在查到陆婉儿实际上是季家人之后,他心中就隐隐有了猜测。

犹豫片刻,他道:“如元老们所言,除后患。”

对于廉狱而言,十四阁便是他一生的信仰,既然季家的事情会给十四阁带来灭顶之灾,那么,他绝不容许这个威胁存在。

慕蔺沉默了良久,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夜凉如水,公子府一片安静,后厨里却传来炉火炖煮的声音,与之一同飘出的,是阵阵药香。

本要歇下的陆婉儿听见叩门声,却没想到门外站着的是慕蔺。

他手里端着一只药碗,冒着腾腾热气。

“二……二哥,你怎么来了?”

慕蔺绕过她走进去,把药碗放在桌上。

“不是你说,我亲自给你煮药?”

陆婉儿惊了一下,小脸上尽是惶恐。

“我那是为了安抚祖母说的话,不是故意要让二哥你真这么做的。”

慕蔺坐在桌前看她,静了一瞬。

“你这是在怨我待你不好?”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

“不敢……”

“看来是敢怒不敢言。”

见那人立在门边,绞着手指,脸上的神情一阵变换,纠结不出当如何应对他的刻意刁难。

“行了,过来把药喝了。”

陆婉儿连忙走上前来,端起药碗,尝了一口不烫之后,便仰头一饮而尽。

看着她被苦得皱起了脸,向来怯懦的脸上也会有这般丰富的神色。

季家是大家族,她本应当是个锦衣玉食的大小姐,无需在此受尽委屈,装模作样,与人周旋。

人啊,一旦背负上使命,就不再是自我。

“很苦?”

他问。

那人苦得瘪着嘴,冲他点头,连张口说话都做不到。

这药比平常药苦了十倍不止,而且喝完之后,还会在口腔里不断地回苦,比苦胆还厉害,直蹿大脑。

慕蔺从怀里摸出一包被包的严实的东西,揭开外面的纸皮,露出里面五颜六色的糖果。

“谁叫你一口气喝光的?来,吃颗糖就好了。”

苦言果,当然苦。

陆婉儿被苦得都出幻觉了,竟觉此人说话不似以往那般冷漠。

从他手中捻了一块粉色的糖放入口中,清甜丝丝化开,驱散了大半苦味。

看她眼眸亮起来,慕蔺问道:“好吃?”

陆婉儿用力点头,笑起来:“好吃!”

慕蔺把手中的糖往她面前伸了伸,“还想吃吗?”

她再次点头,他却收回手。

“和我聊聊天,我就给你吃,可好?”

苦言果的作用,有问必答。

她又点头,瞳孔渐渐有些涣散。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季君绾。”

她轻轻歪头,眼神迷茫地盯着他手里的糖块。

五颜六色,晶莹剔透的,真好看。

“怎么写?”

他问,又意识到她这个状态无法写字。

“是……为君绾青丝的君绾。”

为君绾青丝。

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名字。

意识不清的小姑娘仍眼巴巴望着他手里的糖,慕蔺拣了一块送到她嘴边。

“吃太多糖对牙不好,吃完这块就睡吧。”

她含着糖,慢慢悠悠地点头同意。

然后不再死盯着那糖,而是把视线定格在了他脸上,一瞬不瞬地端详着。

慕蔺不解:“看我作甚?”

她眯起眼睛笑起来,“好看,绾绾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