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我和薇拉先下去了，你保重。”
已经没什么话好说的了，雷恩走下城墙，薇拉跟在他身后。
“别一脸死相地说这些话，我这个年纪保重什么，我还要长命百岁呢。”
“我建议你准备好自杀用的匕首，活着的女人会被魔族怎么样……你不会不知道吧？”
阿丽莎的声音从雷恩背后传来：“我才不要那玩意！就算被魔族抓住，我也不会放弃任何机会的！”
任何一个坚强的人类都曾说过类似的话，但无论男女，被魔族玩坏后，他们都只会求别人杀了他们。
与阿丽莎告别，雷恩两人沿着城墙上的阶梯一路往下，耳边满是魔法轰炸的声音。
“好吵，下面还有人抵抗吗？仍活着的人应该不多了吧。”
雷恩问。
“卢克和入侵王宫的面纱女在打。”经过了多年锻炼，即使是面对这样的绝境，薇拉的语气依然古井无波：“低级魔族几乎都在城区肆虐，杀进城堡里的就那几个高级魔族。”
“薇拉，你刚才去干什么了？”
“吃点好吃的。总不能饿着肚子战斗吧。怎么了？”
“哦，我还以为你回房间里找铃音的来信呢——我已经把那些全烧掉了。”
薇拉到底是去找信，还是去填饱肚子，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为什么？你不是很珍视那些信件，从来不给我看的吗？”
“我并没有很珍视那些信件。”雷恩莫名其妙地反问：“给我的信，为什么要给你看？”
薇拉被噎住了，但她依然没放弃：“……就你我之间的关系，我们和没结婚的夫妻没什么两样了，就算如此。圣女的来信也不能给我看？”
“嗯。不可以哦。”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的私事，也有很多铃音的私事。很多事情铃音是信任我才告诉我的，我不能让你知道。”
“……哼，不知不觉中，你不再称呼她为圣女大人，而是直呼她的名字了呢。怪不得信使带回铃音订婚的消息回来，你没什么反应——你是早就知道了吗？难道圣女是在欺骗勇者的感情？”
“我不能说。”
“你不爱我了。”
薇拉那带点哭腔的声音令雷恩回头。
城墙的阶梯上，盛夏那炽热的风吹拂着两人的脸庞。
耳边是魔法轰炸的轰鸣声，以及魔族在洛克斯肆虐的嚎叫声。
魔族选择在夏天最热的时候攻城，正午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眼泪、血液、汗水都会被太阳无一例外地晒干。
自然，薇拉的眼泪也很快蒸发掉了。
“我不能告诉你，她寄来的信件里，有部分内容事关机密。”
“有什么机密是我不能知道的？”
薇拉的红眼睛盯着雷恩，雷恩忍不住移开了视线。
雷恩不擅长说谎，也不擅长掩饰。
“没有任何机密对不对？一切都是你和铃音在谈情说爱！”
“我小时候是和铃音一起长大的，我和她之间的确存在某种感情。”雷恩痛心地说：“但我没想到我和铃音之间的沟通，会让你怀疑我对你的感情。”
黑色眼睛看着红色眼睛。
“抱歉。我不该说这些的。”
薇拉擦了一下眼泪，银白色的发辫在阳光下发亮，红色的眼睛就像是红水晶一样。
“这可能是我们的最后一战了，不要留有遗憾。”
“啊……是啊。尽情将魔族撕成碎片。”
薇拉的手摸上了刀柄。薇拉还挺喜欢战斗的。在乔比城的时候，薇拉就见识过不少城市的黑暗面，白发红眼看似清冷的剑帝，实际上战斗起来，像个嗜血恶鬼。
每一个走过薇拉身边的魔族，都会被锋利的太刀切成碎块。
这倒不稀奇，即使薇拉能够回到过去，但在面对魔族大军的时候，她依然背负着沉重的死亡压力——而这些压力在战斗中能够得到解放。
我才不会告诉你，我能回到过去呢。
虽然我不知道会回到什么时候……但感觉无论回到哪个时候，人类都只有漆黑的未来啊。
魔族的这个兵力，就算回到了过去，亚雷王国始终会灭亡的。
一直回到过去，一直死亡么？
呵呵呵……和雷恩一直这样轮回死亡……倒也不错呢。
“薇拉，你无论如何都要活下来啊。”
“你可是我剑圣的男人，别死得比我早。”
没有甜言蜜语，没有海誓山盟，亦没有歌颂将来的幸福。
薇拉快步走下阶梯，走在雷恩的前面，红水晶一样的眼睛像是烧了起来。
“啊。解决魔族问题倒也简单，把他们全杀了就行。”
“如果一切结束了，能给我和圣女一样的项链么？”
雷恩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了苦笑：“你要那种便宜货干嘛。”
“你的意思是……要给我更好的礼物咯？”
“诶？我可没这样说。”
“一言为定。”
“呃……”雷恩的嘴巴歪了一下：“……把魔王的人头送给你怎么样？”
“那可不行。”
薇拉的嘴唇拉出一抹红色的弦月：“魔王的头，是我的。”
两人走下阶梯，位于城堡内王宫的范围。
刚下来就看到了卢克和和一个穿着黑色礼裙、戴着面纱的女魔族搏斗。卢克拿着他那本厚重的书本，往面纱女身上猛砸，面纱女则举起黑色的长指甲在卢克身上划出道道血痕。
卢克占据上风，貌似不需要帮忙。
“神父，你加油。”
薇拉打了声招呼，和雷恩走过卢克身边——因为他们俩的对手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黑山羊阿诺德、未知身份的面具女。
“就你们三个……难道是要单挑？”
雷恩冷笑道：“没想到魔族像人类一样讲究。”
“没想到除了勇者和圣女，还存在你们这种英雄。”
黑山羊执事阿诺德表示尊敬地鞠躬：“面对杀掉了弗里曼和堪培拉的你们，使用杂兵战术令你们力竭——我认为是对你们的不尊重。”
看似尊重，实际上是轻视。
魔族不选择卑鄙的手段，说明他们存在着相当的余裕。
就算是光明正大和人类打，胜利依然是我们——阿诺德的话语中存在这种意思。
“而且……”阿诺德厚厚的山羊唇露出了笑容：“入侵这里的两名精英魔族，可曾经都是人类呢。”
他指了指面纱女和铠甲女。
“不知道你对这位女士是否存在印象呢？雷恩？她对你似乎非常在意。”
阿诺德洁白的牙齿露了出来，那是为世界带来灾厄的微笑。
“闭嘴。”
雷恩的后背喷出了蓝色的魔力，厚重的双手大剑跟随雷恩的身影飞射到阿诺德身前——然而，雷恩的大剑被一截白骨权杖挡住了。
全身铠甲的面具女双手举着一截白骨权杖，帮阿诺德挡住了这次攻击。
“哈哈、哈哈哈！真是美妙啊！人类与人类之间的斗争！”
阿诺德哈哈大笑。
“雷恩……你又招惹什么女人了？”
薇拉化作银色的雷电，闪到阿诺德背后发动斩击，顺带将黑山羊的笑声斩断了。
“虽然我不是很确定她真的是她。”
雷恩无奈地说：“但那是发生在遇到你之前的事情了……反正包括铃音在内，我对其他女人并没有特别想法。”
为了让薇拉专注于战斗，雷恩说了一半的真话——在和多名女性相处的过程中，雷恩终于明白，适当的谎言是人类存在这世界上的必需品。
可雷恩这句话，却惹恼了另一个女人。
“嘎啊啊——”
面具女发出无比刺耳的嚎叫，她嘴里念念有词，通红的魔法光一朵又一朵地出现，那是她十分擅长的火焰魔法。
不由分说，雷恩和铠甲女打了起来。
“真是的，人类女性太低俗了。”
被薇拉砍了一刀后背，阿诺德扭头看向薇拉：“让我来见识一下，被称为剑圣的力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