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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人筋骨结实,苏翊皮肉白净柔软,内里却隐藏着不容小觑的力量。

早年有师父护着,他年纪也小,便没怎么受伤,直到自己出来跑江湖,才晓得世事无常,脖颈也添了道终生不愈的疤痕。

齐人好俏,苏翊往日虽不提,却也对此事耿耿于怀。

更夫敲响了二更的锣鼓,田府上好的银骨炭可烧上一夜,苏翊掖了掖被子,轻声道:“公子,睡吧。”

姜落瞪大了眼睛,嗔道:“翊哥哥,我害怕,睡不着。”

“故事都讲完了。”苏翊无奈,“除非公子想听王族的腌臜事。”

姜落立时来了兴致:“翊哥哥,快说说罢,尤其是卫国,要重点讲一下。”

疯子窝的八卦一定刺激,姜落睡意全无,苏翊笑道:“讲可以,但公子年少,不能彻夜不眠。”

卫国也没有辜负期望,数代皆有乱伦之举,君夺臣妻也时有发生。苏翊面颊微红,似是羞于启齿,他清了清嗓子,才道:“此事要从二十年前说起,卫王有二子三女,却大多夭折,仅余下一子一女。”

疯血在每个人身上的表现都不同,先卫王并无疯病,可他的那些孩子却继承了疯子的血脉。

而苏翊的消息是从昭家传出来的,凡是大家族必定阴养游侠,换言之,他们就是士族的耳目。

到底是小孩子,姜落没一会便睡熟了,苏翊也放松下来,合衣睡在了地铺上。

但今夜多事,殷无咎不停地拍打着窗子,扰人清梦。

“听不懂齐国话是吗?”苏翊仅着里衣,怒气冲冲地踹开了房门,如玉的面庞泛着怒火,“临淄教书先生多得是,先去学学识字吧!”

他还留了一点体面,没说出太难听的话。

门外是面色绯红的殷无咎,他拄着短剑,委屈极了:“师弟怎生如此绝情?”

苏翊在发抖,也不知是天太冷了,还是气得。

唯一能降服殷无咎的郢娘远在虞国,苏翊如今功力大减,绝不是师兄的对手,这么想着,他冷静下来,温言劝道:“殷师兄,这是田先生家。”

他才说了两句,喉管就被牢牢扼住,殷无咎神色癫狂:“凭什么你可以放下?郢娘同我割袍断义,师父也不要我了,凭什么!”

苏翊本就有伤,这下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只能发出呀呀的吸气声。

可能是要栽了,苏翊眼前发黑,身后却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

是姜落,他拾起了那口剑,颤抖着刺入了殷无咎的腰腹。

因着身量尚小,他无法将剑插进喉咙,便只得退而求次。

苏翊失了支撑,跪在地上不住喘息,好痛,坠入海中的祭品也是这样死去的吗?

窒息的痛感太过强烈,以至于苏翊双手满是鲜血也毫无察觉。

姜落颤抖着,他怕的是翊哥哥伤势复发,而非亲手杀了一个人。

苏翊只觉得冷,漂浮的石镜仿若死亡的使者,引导着去往深渊的路。

但他没能坠下去,姜落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已然成王。

动了动手指,苏翊的意识才缓缓回拢,他死了吗?亦或还活着?

可他睁不开眼。

姜落的声音响了起来:“翊哥哥,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