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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悉走到售票处,问里面那个谢顶的男人:“先生,请问坐马车去伦敦多少钱?”

谢顶男抬起眼,用绿色的眼珠打量着闵悉和云霁,眼中露出惊诧之色:“你们从哪里来的?”

闵悉说:“我们从拂朗机的里斯本来。”

“你们是拂朗机人?”谢顶男不太相信地问。

“不,我们是中国人,来自遥远的东方。”

“中国?我听说过,盛产香料和黄金的地方!”谢顶男兴奋地招呼同伴,“嘿,伙计们,快来看啊,这儿来了两个东方人,他们说来自中国!你们听说过中国吗?”

这一嗓子把周围所有人都惊动了,很快就有不少人围了上来,把闵悉和云霁当稀奇一样看了起来。

“这两人长得跟我们不一样!他们都是黑头发黑眼珠,脸还长得那么平,像被我家平底锅拍过一样,哈哈!”有人自以为很幽默地哈哈大笑起来。

闵悉皱眉:“先生,请说话放尊重一点。我们至少不会当您的面说您长得像个矮南瓜!”

还别说,这个时期的欧洲人个子普遍都不高,至少他和云霁没遇到多少比他们长得高的人,看来欧洲人也不是生来身材高大,而是通过劫掠富裕起来,然后摄取了足够的肉蛋奶,通过一代代积累,身高才高起来。

那人比闵悉还矮了一头,被他这么怼了一下,顿时恼羞成怒伸手来揪闵悉的衣领:“嘿,外国人,你想干什么?想在我们的地盘上撒野吗?这里可不是中国!”

他手还没伸到闵悉跟前,就被一直不说话的云霁抓住了手腕,用力一捏,那家伙顿时鬼哭狼嚎起来。

云霁冷冷地抛出一个词:“道歉!”

那家伙急忙说:“对不起,对不起,非常对不起!请原谅我!”

云霁这才松开手,那家伙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可见疼得不轻。

原本还带了看笑话心态的众人见云霁这一手实在厉害,也赶紧收起了轻视的表情,用好奇的目光重新审视两人。

闵悉转头对谢顶男问:“先生,请问去伦敦需要多少钱?”

谢顶男回过神来:“每人3先令,行李多另算钱。”

闵悉说:“我们两个人想要租一辆车,需要多少钱?18先令对不对?”

谢顶男看着他们:“就你们两个?”

“是的,我们还有一些行李,放在旅馆里。”闵悉说。

谢顶男说:“当然可以,你们先把钱交了,我给你们一个凭证,你们带行李来坐车。”

闵悉说:“是不是马上就可以出发了?”

“是的,你们来了,我们就可以走了。”谢顶男说。

闵悉说:“我希望车夫现在就跟着我们去旅馆取东西,等我把行李拿下来,马上就可以走。”

谢顶男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罗伯特,你今天负责送这两位自中国来的先生去伦敦吧。才两个人,你今天交好运了!”

叫罗伯特的男人走出人群,摘下礼帽:“很荣幸能为两位先生服务。”他当然高兴,拉两个人和六个人的车资一样,谁都愿意少拉一些。

闵悉从口袋里掏出1英镑,交给谢顶男,谢顶男给他找了2先令,闵悉拿出1先令:“请帮我换成便士,非常感谢。”

对方给他换了零钱,等罗伯特把马车赶过来,两人告诉他旅馆的地址,上了马车,途中路过一家面包店,闵悉让车夫把车停下来,买了些小麦面包,今天赶路,就不自己做饭了,随便吃点算了。

两人回到旅馆,乔纳森太太热情地迎了上来。

闵悉说:“乔纳森太太,我们已经租好了车,马上就要离开了,把房钱结一下吧。”

乔纳森太太说:“你们先把行李收好,确定没有问题,就给您结账。”

云霁已经先一步上去收拾行李了,行李基本没怎么打散,只有被褥需要收拾,他快速将被褥打包起来,又将店里的被子复原。

闵悉把他们晾着的衣服收起来,海边风大,一夜过去,已经干了。

乔纳森太太在门口看着他们干净利落的动作,心里还是挺可惜的,这两个客人一来就洗洗刷刷,相当很爱干净,而且身上也没异味,比英国男人好多了,给钱也爽快,可惜就只住了一晚。

两人把行李背上,闵悉说:“乔纳森太太,您检查一下,我们都收拾好了。”

“没有问题了。”乔纳森太太从身上的钱袋里摸出6便士,递给闵悉,“这是您的押金,请收好,欢迎下次光临。”

闵悉礼貌笑笑:“如果再来南安普顿,一定过来。”

楼下的车夫罗伯特也不着急,他们的马车向来是票卖完了才发车,有可能要等个几天才能发一趟,毕竟也没那么多人要去伦敦。今天遇到两个财神爷,一口气买了6个人的票,这是18先令,普通人半年的收入,看来这两个中国人是真有钱。

不过罗伯特也只是想想,他可不敢得罪这两个人,那个高个子的男人话很少,手却很黑,一只手便捏得戴尔哭爹喊娘。

两人将行李放好,上了马车,对罗伯特说:“先生,我们可以出发了。”

罗伯特点头:“尊敬的阁下,请坐好,我们这就出发。”说完一扬鞭,赶着马车出发了。

两人打开车窗,从车窗外看着外面的风景,顺便看看这里跟拂朗机有什么不同。闵悉从窗户探出头跟罗伯特唠嗑:“先生,咱们现在出发,什么时候能到伦敦?”

罗伯特说:“南安普顿到伦敦有70多英里。九点的钟才敲了不久,正常情况下,我们下午三四点就能到伦敦,先生您放心,到伦敦时天色还早着呢。”

“那就好!”闵悉问,“您应该在这条路上跑了很多年了吧?”

“是的,先生,我在这条路上跑了好几年啦。这条路上哪儿有块石头、有个坑,我都记得一清二楚。您放心,我一定稳稳妥妥地把你们安全送到伦敦。”罗伯特对这两个中国人兴趣浓厚,他很想跟闵悉多聊聊,以后就有了跟人聊天吹牛的谈资了,所以表现得分外热情。

闵悉说:“那这条路应该很安全吧?”

“这是必须的!自从贝西继位以来,英格兰的治安就好多了,这条路也是前所未有的太平。贝西是我们最伟大的女王!”罗伯特语气充满了骄傲。

闵悉这才意识到,他说的贝西应该是伊丽莎白一世,大概是英国民众对女王的昵称。看来伊丽莎白一世不光有魄力和能力,还十分有亲和力,深受她的民众爱戴与尊敬。

不管是任何体制,有一个受人爱戴和尊敬的领袖,那么这个国家就会有强大的凝聚力和无穷的战斗力,人民就能缔造出一段辉煌璀璨的历史,闵悉看过太多这样的例子。伊丽莎白一世恰好就是这样一位君主。

旅途果然如罗伯特说的那样太平,闵悉和罗伯特聊了很长时间,从他嘴里得知了不少当下英国的情况,对底层民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当然,这也只是片面之词,他还需要从更多角度去求证。

云霁很羡慕闵悉的语言天赋,明明都是差不多一起学的英语,为何自己还只能听懂一些简单的句子和词汇,他就能够跟人聊得那么火热了,听他的表达,很少有磕巴。

闵悉很照顾他的感受,跟车夫聊一阵,就会把他们聊的大致内容跟自己复述一遍。

云霁感到相当惭愧:“九弟你的语言天赋太惊人了,什么语言都是一学即通。我怎么就学不会。”

闵悉安慰他:“七哥你千万别这么想,我也不是什么语言都能学会的,可能是我对欧罗巴语言格外有天赋一些,所以才学得快一点,换成别的语言未必就行。而且你学语言的速度已经很快了。”

云霁摇头:“我跟那帮海盗在一起,感觉学了不少英语,没想到依然不够用。”

闵悉拍拍他的手背:“七哥你别担心,在你学会英语之前,我就是你的耳朵和嘴巴,你想知道什么,想说什么,我都能够替你传达。”

云霁听到这里,心情好了不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