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幅画,年老的父亲抱着儿子的尸体眼神悲戚得看着天空,他的嘴张开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周元熙握着画卷的手用力到指尖发白。
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只是此刻的他眼睛已经红了。
“他们都死了吗?”
江停看他这样子,委婉地换了个答案。
“他们团聚了。”
“这是南阳城的故事?”
江停未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周元熙,此刻的他不需要江停地回答,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想杀了那些人了,”周元熙深吸一口气,明明已经努力平复心情,开口时还是忍不住颤抖,“他们确实该死。”
江停挑了下眉,倒是没想到这画的影响这么大,她开始的想法只是想让周元熙对毒品认知更深刻些。
“殿下到了……”
马车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周元熙将卷轴收好,塞入袖中。
“走吧,该去见父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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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暖阁内,周景昭靠在龙椅上,桌子上堆着未批改完的奏折。
看着对面站着的两个少年,他是又气又无奈。
“你们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周元熙已经被骂习惯了,只低着头不说话。
训话什么的,乖乖听着就好,顶嘴会被打的,这是他的经验所得。
至于江停,她脸皮向来厚,也是一副乖乖听训的老实模样。
“江停,朕说的就是你,别给朕装老实!”
被指名点姓的说,江停也不能装鹌鹑了。
感受到身边投来幸灾乐祸的眼神,江停暗戳戳瞥了一眼周元熙。
——再看,拉你下水!
周元熙立马收回目光,生怕江停“言出法随”,真拉他下水。
“学生知错了”江停认错那叫一个快,丝毫没有顶嘴的准备。
这态度让周景昭都险些绷不住,但帝王终究是帝王,他很快转换了训斥的态度。
“错?你错哪儿了?认错这么快,怕不是在糊弄朕。”
“学生错在仗着有陛下与太子的恩宠在,就带人在南阳城胡作非为。”
一句话,直接把周景昭的名头也拿下来用了。
周景昭脸上的表情紧绷,心中却是气笑了。
这滑头,这么快认错,果然没好话。
“你也知道你是在胡作非为?明知故犯,你这是罪加一等。”
江停继续附和。
“是啊是啊,我真是太不懂事了,都怪我从小没了爹妈,这突然得了势,就暴露本性了。”
周景昭深吸一口气,气得想揍人。
这家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她到底知不知道正常认错流程?
人家认错末尾都会加个,请他手下留情,下次再也不敢了,怎么说也得口头保证一下。
这家伙倒好,错认得快,没一点保证,也不给他一个台阶,让他如何接茬。
“所以陛下,学生犯了如此大的错,就罚学生去北疆,西蜀等地吃点苦头好了”
江停没有说下次不敢了,就是为了这句话。
周景昭气呼呼的情绪一下子平静下来,他皱眉看着江停,心中想法起起落落。
周元熙被她这话弄了个措手不及,他有些不解地扭头看向江停。
虽然被关了禁足,但周元熙知道,这是周景昭为他好,免得到时候非议过多。
周景昭的态度他很清楚,这事他早就准备好兜底了,就等着江停回来,骂一顿,然后重重拿起轻轻放下,把事糊弄过去。
周元熙有些紧张起来。
“父皇,江停已经知道错了,罚她抄抄书,回家禁足好了,边关苦寒且危险,实在是不适合……”
周景昭却没有理会周元熙的求情。
“你确定?”
他问的是江停。
江停肯定的点了下头,又补充一句:“陛下,学生确实错了。”
她不会为自己开罪,错就是错。
“好,朕就成全你,既如此,你就去幽州吧,朕给你七天准备时间。”
“父皇……”
“好了,此事朕已有了决策,”周景昭揉了揉眉心,“江停你先回去陪陪你师父吧,谁家弟子一年到头不落家的?”
江停笑着说了一声是,接着就是告辞离开。
“父皇,江停她是为了黎民百姓,她不是在胡作非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
周元熙看着江停离开的背影,有些着急地帮她解释。
周景昭叹口气,招招手让周元熙过来。
“好了,朕如何不知道呢?只是她有自己的想法,更何况,朕金口已开,哪有反悔的道理?”
周元熙依旧不甘心。
“反正还未传出去,这里不过只有几个太监而已……”
“你如此维护她,也难怪她如此维护你了。”
周景昭笑着说了一句,并未因周元熙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而生气。
周元熙不理解他怎么突然说这么一句话,只疑惑地看着他。
“朕本想把这事揭过去,就当你们是小孩子胡闹,可若是如此定了性,难免别人会觉得你依旧是孩子心性,难当大任,如今的你正在尝试接触朝廷政务,这可如何是好?”
“说了就说了,难不成他们还能让我不当太子?”周元熙冷哼一声。
“我有没有能耐当太子,不用如此证明,我会自己证明!”
周景昭欣慰地看着他。
“这只是其一罢了,她是为了防止有些人借题发挥。”
周元熙一愣。
“有一就有二,如今你们私自调兵,那日后别人是否也有了私自调兵的由头?”
“我们是为了救南阳城的百姓!”
周元熙急切地解释着,说着还掏出了怀中的卷轴。
“父皇你都不知道南阳城的百姓被祸害得有多惨。”
周景昭好奇地看了眼那卷轴,不过他也不急着打开看,只是继续解释。
“你们有缘由,他们就不能找缘由吗?”
“更何况有了如今这案例,其他的人会不会想着——只要讨好你,就可随意调兵?到时候我又该如何处置他们呢?”
“他们也配!”周元熙气得脸都红了,“江停是江停,江停为国为民,他们算什么?一群不中用的东西!”
周景昭无奈地摇摇头。
“行了,你别气了,总之,江停如此做,也是为了防止有人钻空子罢了”
周元熙虽然明白了这里面的道理,但他还是忍不住难过。
“可这样不是在她身上落下了污点?”
“谁都会犯错,这不足为奇,这次完整结案了,也免得日后有人拿这事做文章。”
周景昭说了一句,便不再安慰他,只是饶有兴致地看起了手中的卷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