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桓死死盯着耳机传回的影像。
比起担心贺南风的安危，他更担心的是这家伙趁乱逃跑，如果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大概是他带着保险柜里的东西逃跑了。
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博士开口要，并亲自过来，显然很重要，但这样重要的事，偏偏交给了贺南风这个不稳定因素。
他心里清楚，这是最优解，如果不是贺南风，这场任务至少要付出好几个兄弟的命。
他们心甘情愿赴死，却也不是不想活。
当贺南风重新回到楼道时，应桓悄然松了口气。
直升机接应，软梯放下，在贺南风攀上的同时，一行人开始撤离。
狂风里，应桓用力将人拉了上来，难得夸了他一句。
贺南风匆匆比了个感谢的手势，抬头和祁漾四目相对，露出个笑容。
他摘了战术手套，摸出怀里那个U盘递过去。
只看外观，就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寻常货色。
祁漾将U盘插上笔记本，却是需要密码，他面无表情瞎输了一串，打开全靠002技术支持。
其他人见他动作干脆利落，并没有怀疑。
他快速浏览起里面内容，素来无波无澜的眼睛微微收缩，激动情绪溢于言表。
不严密的逻辑推出了正确的结果，也是他想要的结果。
其他人都不是这行的，看不懂这些，但看得懂这位冰山博士少有的情绪外露，跟着高兴起来，被应桓压了下去，免得打扰到祁漾。
祁漾视线紧紧锁在屏幕上，神情专注，抽空比了个大拇指，而后一直抱着笔记本，直到回到基地。
他径直进了研究所工作室，门一甩，把所有人都关在了外面，行为堪称过河拆桥。
U盘里信息庞大详实，除了E病毒，还有许多其他项目资料，不过偷出这份资料的人估计主要参与的E病毒，大部分都和这有关。
看到人体实验的记录时，祁漾不免厌恶，却还是忍着一份份看了下去，那些实验和结果天然便带着同类的血腥和惨叫，其中一份引起了他的关注。
编号041。
祁漾翻过所有实验体的记录数据，这个041身上进行的实验明显多于其他人，对各种药剂产生的反应也总呈现出异常，与其他实验体大不相同。
关于他的最后一份记录截止于2255年12月24日。
祁漾凭着记忆找到关于041号的个人信息。
崔无病，华裔，男，2237年生，于2249年6月12日成功抓捕。
祁漾重点看了下关系栏里那两个名字，觉得眼熟，似乎也是生物学界的。原身正儿八经入这行时，这两人早已因海难离世，他只在一些文献和学术期刊上看到过他们的名字。
002已经读取完U盘里的全部数据，说道：“他父母是E病毒初代核心成员之二。”
“抓捕怎么回事？”
“十四年前的事了，就算网络没崩，我要查也没那么快，要查吗？”
“查这件事就行。”
世界线里一句简简单单的“在海岛实验室六年”，如今具象化成一行行文字和数据，字里行间全是冰冷，仿佛那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只小白鼠，或者一只实验猴。
通过这些，祁漾大约能想象到对应的画面。
一针针不明液体注射入体，十几岁的少年尚未褪去稚气，在痛苦中挣扎，供实验员观察，而在隔了两道玻璃墙的地方，或许有另一个实验体已经在药物折磨下变成了一滩烂肉。
刺目灯光遮蔽了视觉，四肢的控制权被剥夺，手术刀划破皮肉的声音和笔尖摩擦过纸页的声音，不知道哪个更刺耳。
祁漾突然没头没尾地咕哝道：“我是不是该对他好一点？”
002甩了甩尾巴，拿翅膀覆盖上他手背，正色问道：“心巴乱动了？”
祁漾：“……”
“哦，看来是没有，”不等祁漾开口，002接着问，“如果回到和他末世后第一次见面，你打算怎么做？”
当时贺南风因为助理写记录，受到刺激，遽然暴起。
祁漾想了想，反手捏住002的翅膀尖，笑了下：“可能会让应桓出手轻一点。”
“就这样？之后还会掏枪吗？”
“会。”祁漾斩钉截铁。
002：“……”
“不给他一点震慑，他早翻天了。就事论事，该打还是得打。”
小葛联合小芙来提醒他吃晚饭时，祁漾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胃，顺理成章丢开了笔记本去开了门。
吃饭时应桓和祁漾说首长希望他能去汇报一下此行结果。
“我汇报？”祁漾只觉莫名其妙，眉梢微挑，略带疑惑。
他就趁机出去透个气，行动都是应桓安排的，拿到什么他们也都看见了，难不成让他去汇报U盘里的内容？
周围人略多了点，应桓挤眉弄眼，没法详说。
吃完晚饭，两个士兵盯着贺南风把止咬器戴回去，祁漾扫了一眼，对应桓道：“明天开始训练他对信息素的克制，合格就把止咬器摘了。”
“怎么算合格？”
“你自己判断。”
应桓点头。
等所有人出去，应桓将首长的话原封不动复述给祁漾，祁漾摆了摆手：“替我回一句资料可参考就行。”
他出去大致了解了下实验室最近的实验情况，便抱着笔记本回了宿舍。
洗漱过后，祁漾正准备回房，看到贺南风在客厅做着俯卧撑，穿着一件贴身的黑色背心，随着动作，背部肌肉张弛，雄性荷尔蒙分外旺盛。
旁边应桓已经再次恢复对他的嫌弃——主要针对这种孔雀开屏式的行为，很想把他赶回房间，奈何贺南风装聋作哑。
祁漾看了会儿，出声叫他：“Zero，过来。”
贺南风不带任何迟疑地起身，三两步走到他面前。
“你这次做得很好，谢谢。”
贺南风眨了眨眼睛，快速打了一串手势。
“那我能要点额外奖励吗？”
祁漾微微颔首：“要什么？”
贺南风有点贪心，想要个拥抱。
但想了想，他低下头，索要一个摸摸。
他一头短发看着就扎手，祁漾看了两秒，将手搭上去，贺南风立刻顺杆爬，蹭了蹭他掌心。
有那么一秒，祁漾居然觉得他有点儿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