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热临时讲解了狙击的要素，旋即用拿出一个圆柱形的石英玻璃密封管。
里面是一粒修长的子弹，弹头呈现出血一般的暗红色，感觉只是经过了简单的打磨。
“贤者之石，由纯粹的精神元素构造，对龙类来讲是致命的武器。提取一颗贤者之石需要耗费巨大的精力，还需要一定的运气，别浪费。”昂热拍了拍路明非肩膀。
“为什么是我？”路明非有些抗拒。
那是老唐，那是他的朋友。
就算不是朋友，让在红旗下长大的少年去对一个人形的生物开枪……
“因为你的血统，要有自信，你是独一无二的。这也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在这所学院，你需要足够的功绩和实力。”
昂热从西装内袋抽出一柄古老的大号折刀，刀尖呈现出与贤者之石类似的血红色。
这所学院的学生也好，教授也罢，甚至连校长，他们所使用的武器都有着一种独特感。
“准备好了吗？”昂热解开袖口的扣子，微微一笑。
“我……”路明非犹豫着。
“这代表你的立场，路明非，龙类与混血种的战争能追溯上千年。你所认识的是罗纳德唐，而不是一条龙类。”
路明非看向下方的老唐，领域突然扩张，有学生被高温灼伤，生死不明。
恺撒、楚子航……大家都在参与这场战争，没有退缩和犹豫。
路明非想起了那天跟韩秋去看升国旗，他隐约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会为了一场升旗仪式而早起，而跨越万水千山。
他还是匍匐了下来，做好瞄准的姿势。
“很好，明非。”
昂热满意地下楼，折刀在手中捻转。
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白发，蓄势待发，真像一头年迈的狮子。
狮子不会让敌人踏足自己的领地，卡塞尔学院就是他的领地。
……
韩秋随手捡起一把步枪，装作进攻的模样。
作为新生，他可以躲在后方，哪怕回到宿舍里，也没人说什么。
他本没有参与这场战斗的资格。
但他一往无前，也无人会去阻拦他，反倒会为他喝彩。
勇者的精神，在这座学院是必备品。
“这个领域将近三十米……我怎么进去？”韩秋在脑海里问。
枪口进入领域都有被融化的迹象，这要是肉身冲进去，怕不是直接焦了。
“等，等昂热出手，他是逆流而上的屠龙者，强大的血统能让他最大程度地弱化领域的范围和伤害，等他和诺顿交手。”韩先生回应道。
“等多久？”韩秋回头看向教学楼。
不必等候，昂热已经到了。
他忽然下蹲，将全部的力量续集在腿部，龙文的吟诵声吸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呆滞的老唐。
一股诡异的力量笼罩这片区域，学生们无法看清昂热的动作，只知道一瞬间的功夫，他已经冲进了领域中。
真是一头狩猎的狮子，又快得像一头猎豹。
“这是什么速度！”韩秋惊呼。
韩先生给出解答：“‘言灵·时间零’，序列号84，能使领域内的时间流速变慢，在使用者及被豁免者看来是变慢了，但在其他人眼里，时间是正常的，所以你才会觉得他快得可怕。跟上他吧，领域已经被他撕开了，路明非是无法被昂热的时间零影响的，抓紧时间。。”
“跟上？”韩秋仿佛听到了一个巨大的笑话，但他又笑不出来，“我怎么跟上？”
“我都说了，赌一把，赌路明非会犹豫。”
韩秋一咬牙，心一横，端着枪往领域里冲去。
如韩先生所说，领域有了溃散的迹象，还有些温度，但不至于致命。
身后，学院的战士们也察觉到了领域的溃散，火力愈发猛烈。
领域中，昂热不断地挥刀，刀华如匹练。
他是多么想将刀身送入眼前这个家伙的心脏里。
老唐连连后退，身上渐而有龙鳞浮现，弥补在皮肤之上，细密又带着厚重的青铜光泽。
这副身躯的自我保护机制正在拼命保护他，但他却依旧无法接受一个龙王的身份，更不愿做出什么伤害人类的事情。
他还把自己当作那个罗纳德唐，这次任务有五百万美金，可保他衣食无忧，可以让福利院翻修一下，建一栋像样的宿舍楼，让孩子们不用像猪猡一样，十几个人挤在一个房间。
昂热忽然的一刀，划开了老唐的额头。
伤口中，一只赤金色的眼瞳爆出，缓缓转动着。
“校长！我来帮你了！”韩秋高声呼喊，抬枪就射。
当然，他不会真的一枪打死老唐或者昂热。
昂热皱起眉头，吼道：“回去！”
知道韩秋根本听不清另一个时间维度的话语，昂热索性送了一脚，将韩秋踢飞出去。
从昂热展开攻势到现在，实际时间也就过去了三秒左右。
韩秋狂奔二十余米，论速度甚至超过了世界飞人。
“靠……”韩秋都没搞清状况，就感觉腹部一疼。
倒飞出去的一刹那，韩先生开始出手，无需吟诵，言灵效果随意念而发。
言灵·分流之忆。
只是一个念头的时间罢了。
昂热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太上来。
他借着挥刀的空隙回头看了一眼，沉吟道：“路明非，还是做不出选择吗？”
教学楼顶，不被时间零影响的路明非已经看到了第三只眼睛，他的右手食指颤抖着，怎么也扣不下扳机。
通过狙击枪上的望远镜，他看清了老唐现在的模样。
确实称不上是一个人类。
但还是有些下不了手……
也许校长应该让楚子航来的，或者恺撒，总之，谁都比他路明非要合适。
“路明非！还要犹豫吗？”昂热询问道。
眼下，老唐的气息已经开始有了变化，瞳孔的金色光芒陡然更为璀璨起来。
额头上的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放在正常的时间维度下，大概只需要一秒钟左右的时间。
昂热知道，这家伙已然接受了龙类的身份和历史。
接下来要面对的可不是一个不知路在何方的迷茫者，而是切切实实的纯血龙类。
传说中的青铜与火之王，高贵的初代种。
咔擦，一声细不可闻的声响，那是龙鳞扣紧的声音。
老唐的背后伸展出一双巨大的膜翼，被昂热撕开的领域又开始重组，熄灭的火焰又重新燃起。
火焰翻腾着，膜翼舒展开。
这一切在昂热的眼中都很慢，但他却没有办法阻止。
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在这个龙王的身体上留下更多的创伤。
砰！
枪声终于响起，子弹划过路明非无声的悲伤。
他低下头，不忍去看。
“真棒啊，哥哥！”小魔鬼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他鼓着掌，祝贺道：“你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路明非没有说话，他不想去看结局。
“好歹看一眼嘛，你自己选择的行为，总是要知道结局的。”小魔鬼幽幽地说：“如此难过的话，又为什么要开枪呢？”
“那是龙类，他会伤害到很多人，他已经伤害到一些人了。”路明非说。
“可他是迫于无奈呀，对吧，哥哥？他挨了这么久的打都没还手，明明这些人是想要他的命。”
路明非沉默了，站在特定的立场上，确实是这样。
然而立场是很特殊的东西，路明非记得历史书上有个留着小胡子的德国人，他屠杀犹太人，无关犹太人的善与恶、对与错。
种族屠杀历来如此，生而原罪。
然而战争会忽略个体的思考，躲在战壕里开枪的士兵根本不清楚自己打死的是好人还是坏人，是谁家的孩子，又是谁的父亲。
“你死我活”或者“你活我死”才是主旋律，每个人都无法改变。
但路明非有他的小心思，他瞄准的是那只眼睛的边缘，也许老唐能躲开呢。
可他还是没有看一眼结局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