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浅心事重重的饮尽了杯中之酒,还欲再辩驳几句为今夜之事找补。
宁煜却挥了挥手不与他多言,却也不许他离席,也如沈清婉一般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己的位置等待宁煜散席后的盘问。
虽之后的时间里,宁煜面上并没有太大的表情。
但依照沈清婉对他的了解,宁煜此时怕是已经气极。
只是顾及着有外邦使臣才勉力维持面上的平和。
“皇上,不如允许臣妾先回宫安顿一下翼儿和乾儿?孩子还小,臣妾有些不太放心。”
沈清婉许久没有这样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没有把握,想着先争取些时间把事情原委弄清楚。
如今池浅被利用是一目了然的,只是她需要弄明白,这其中还有谁的参与。
涉及到了琼华香,金幽月定然是插手了的,还有谁呢?
一时间沈清婉只觉得身后全是要害她推她进深渊的隐形之手。
这些都需要立即去查,虽然此刻已经是亡羊补牢,但也总好过一会宁煜询问的时候自己太过被动。
因而她拿出了孩子作为理由,宁煜平日里最宠爱承乾,想来也是不会忍心孩子无人照料。
所以她小心翼翼的问出了这句话。
怎料,宁煜一反常态,只是转眸一言不发的盯了沈清婉一会儿。
沈清婉原本就问心无愧,因而并没有躲避宁煜的眼神,而是倔强而委屈的回望了过去。
眼中隐隐有水光闪烁,委屈、隐忍,全通过眸色传递给了他,仿佛在控诉宁煜这个枕边人对自己的不信任。
不同的是,宁煜此次却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他瞧了瞧沈清婉,继而唇角扯出一抹冷笑:
“贵妃倒也不用着急,孩子自有乳母嬷嬷在宫中照料,这会儿怕是已经都睡下了。
你晚回去一会儿,不妨事的。还是好好在这里陪着朕吧。”
说罢,他又玩味的睨了她一眼:“还是……贵妃着急去处理什么人,什么事?”
沈清婉心中微叹,她知道,宁煜这样说话,怕是心中对她已经有了怀疑。
顾及着从前些许的情谊才没有立即将她查办而是还想着给她一个申辩的机会。
只是,她如今被困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即便是让她申辩,她又如何破局呢?
好在这种煎熬并没有折磨沈清婉和池浅太久。
宴会很快就进入了尾声。
散席后,宁煜头也没回的转身便走。
早有方进忠过来,向沈清婉打了个千儿:
“娘娘,皇上请您不必回宫,直接去乾阳殿。”
沈清婉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
她自打生育,腰就落下了毛病,总是疼痛。今夜坐了许久,再起身时便腰痛难忍。
身体有些踉跄,南星忙上前扶住,心疼的叫了声:“娘娘!”
南星今夜一直伺候在沈清婉身侧,其他人听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可南星却是听的一清二楚。
她满心只觉得愧疚。
娘娘初为人母照顾孩子难以分心,没有顾全后宫中的手段,也就罢了。
自己身为娘娘宫里的掌事姑姑,居然也只忙着照顾两个皇子,没有替娘娘好好盯着后宫的动静,导致娘娘被陷害,实在是她的失职。
接下来不知道娘娘要面对什么。
沈清婉与南星也算主仆多年,自然也知道她此刻心中所想。
只是,有些东西,躲,是躲不过去的,总要面对。
她安抚的拍了拍南星冰冷的手背。随即直起了腰身。
不知是真的巧合还是宁煜有意折磨沈清婉,她出去的时候竟没有一顶轿辇。
奴才回话是说,所有的轿辇都去送了各国使臣,重臣王公,还暂时没有回来,要不然还请贵妃稍待片刻。
但宁煜急召,她又如何能等。
只好扶着南星两人步行前往。
雪地难行,虽路不算远,两人也足足走了将近小半个时辰。
到达乾阳殿,沈清婉入内时,本以为只有她和池浅,没想到后宫诸人差不多皆已到齐。
金幽月席间一直在伺候皇上,自然是随皇上同行。
林芷若是在宴会上看到沈清婉和宁煜脸色不对,又看散席后方进忠特意去和沈清婉单独说话,一时不放心。
私下与林兮瑶说了情况,两人跟御前的人打听到了贵妃娘娘似乎是惹了皇上不快。
她们不放心,便找了个由头也跟着皇上过来。
池萱当时和她们二人坐在一起,事情涉及她最在意的沈清婉,自然也是跟了过来。
馨嫔一向是对这些事十分敏锐,瞧见众人都随宁煜去了乾阳殿,生怕错过了什么大事,便也跟着一同前往。
总之,各有各的理由,现下宁煜本就后妃稀薄,不知不觉竟差不多都到了。
就连愚蠢的孙若澜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也本着凑热闹的心思跟了过来。
宁煜本想私下询问沈清婉,若真有什么,暗地里处置,给她留些颜面。
可是坐在席间,那锦帕上的香气丝丝缕缕钻入他鼻腔,就像是挑衅一般戳着他的心。
一时恼怒至极。
瞧着金幽月她们跟过来,也就不再阻拦。
他倒要瞧瞧,他放在心尖宠爱了许久的贵妃,对于这件事,到底能解释出来什么。
若她真是清白的,那被后妃旁观自然也是没什么。
若真是胆大包天做了什么不要脸的勾当,那也别怪他……
乾阳殿内。
宁煜坐在上位,脸色不虞,底下众妃嫔觑着他的脸色,自然也是连呼吸也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开罪了现在怒火正盛的皇帝。
沈清婉从门口进来,其余人也不敢有太大动作,都只是偷偷的瞄了一眼,便垂下了头。
金幽月倒是丝毫不躲避,眼神满是看热闹的戏谑之意。
像是一条剧毒的蛇,吐着蛇信紧盯着自己即将入腹的猎物。
只有芷若与兮瑶池萱三人眸子里满是担忧,但因着宁煜的脸色,却也不敢先与沈清婉开口。
见沈清婉进来,宁煜紧紧盯着她的面庞,脸上是对她少见的冷凝森然。
殿内气氛十分严肃,如同山雨欲来之势让人禁不住紧张。
沈清婉看了宁煜一眼,恭敬行礼:
“给皇上请安。”
宁煜冷冷瞧着她,再没有像往常那样对她说不必拘礼。
而是瞧着她恭敬的跪在地上,叩完了头,才冷声开口:
“起来吧,赐座 。”
公式化的行程让沈清婉一时很不习惯。
但此时宁煜还能让她坐,已经算是格外怜惜了。
沈清婉忍着腰疼,缓缓环顾了四周一圈,坐在了梨花木坚硬的座椅上。
还未开口,金幽月瞧着她却笑意盈盈的冒出来了一句:
“贵妃娘娘这四下瞧着是在找谁?难不成……”
她顿了顿,才又娇笑的补了一句:“是在找池将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