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浅虽人端坐在席间,心却早已飞向了九霄云外。
目光时不时便偷偷瞥向殿门口,那因握剑而满是老茧的双手,不自觉的在膝盖上不停的摩挲着。
一想到宸妃娘娘就快要过来了,池浅的心中仿佛有一只小鹿在用力四处乱撞。
虽然自从上次宸妃救了他,便再也没见到宸妃娘娘了。但是池浅却一直关注着沈清婉的动向。
父亲被参差点成为罪臣之女、俪妃当众羞辱、被污蔑生辰不详害皇后身陷火海、被陷害祥贵人小产、被下了蛊虫差点疯掉……
沈清婉如何一步步艰难从常在走向如今在后宫里一人之下的宸妃,池浅虽在外拼搏军功以求上位,极少出现在宫里,但是这些他都有刻意关注。
越是关注,对沈清婉的钦佩与仰慕就越深。
慢慢的深到了不可自拔,池浅的营帐中,甚至藏有一幅沈清婉的画像。
若是战场厮杀受了伤,夜深人静之时,池浅经常对着画像暗暗给自己加油鼓劲。
自己努力向上爬,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与宸妃娘娘顶峰相见,为了自己也有资格,有能力去保护她,回报她么?
像是一头独自舔舐伤口的兽,为着自己的目标,隐忍、前进。
不过池浅不知道的是,与他有一样心思的,还有一个人。
那便是同为朝中新宠的七王爷宁川。
原本宁川并没有在意沈清婉如何,在他心中,沈清婉不过是自己偶然路过破庙,随手救下的一个野姑娘。
与其他莺莺燕燕并无区别。
若一定要说有何不同,那便是沈清婉较之其他大家闺秀更清楚专注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不过分在意男女情意,冷静的让人胆寒。
后宫的两次接触,也都是为着划清界限,沈清婉生怕宁川泄露了破庙之事,耽误了自己前途。
只是沈清婉自入宫之后,屡次受害却次次凭借自己的聪明果断化险为夷。
让宁川对她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后宫中的女子,受了欺负,大多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期待皇兄去怜惜。只有沈清婉,杀伐果断,宁川看的清楚,即便皇兄不出手,她也不会真的吃亏。
只是,沈清婉毕竟是宁煜的妃子,宁川并没有什么不臣之心,也不屑于有什么乱伦之举。
因而对沈清婉的欣赏,宁川十分有分寸。只在心里默默钦佩,并无什么表象。
对比于宁川的清醒自持,池浅就显得有些不知轻重。
满脑子都是沈清婉之前在御花园救他的情形。
那时他虽为侍卫统领,却日日受柔妃凌辱,且次次都在大庭广众之下,柔妃摆明了就是要折辱他。
君臣有别,即便他再不甘,也只能从命忍耐。
是沈清婉,为他求情,甚至不惜撒谎说曾经相识。
自那时起,池浅就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出人头地,有朝一日定要能成为沈清婉的助力。
正胡思乱想之际,外面内监尖细的通传声响起:
“宸妃娘娘驾到!”
但见沈清婉扶着麝月,娉娉婷婷的走了进来。
今儿是她的好日子,因而特意装扮了一番。
一身石榴红的曳地长裙,裙袂上绣着朵朵盛开的牡丹花,花瓣边缘细细镶嵌着金丝,显得十分华贵。
外衫罩着一件轻薄的金色烟纱,如烟似雾,上面用金线绣着精美的缠丝花纹,若隐若现,将沈清婉的明媚气质又凭添了几分朦胧之感。
发髻照例是高挽的,麝月特意挑了一支足金嵌红宝石造型别致的石榴步摇。石榴多籽,她家娘娘今日怀着身孕过生辰,定要讨个好彩头才行。
红宝石在烛光下闪烁耀眼光芒,步摇垂下的流苏轻轻晃动,更显妩媚动人。
吹弹可破的白皙面容上,妆容精致,妩媚张扬。
眉如远黛,微微上扬的弧度透着一抹妩媚与娇俏。双眸波光潋滟,顾盼生辉间,仿若能勾人心魄。眼角处一颗小小泪痣,更添风情。
虽怀着身孕,却不显臃肿,依旧腰肢柔软,身姿绰约。
她温柔上前,恭敬的朝着上座的宁煜与皇后行礼:
“给皇上皇后请安,臣妾来迟了~”
宁煜连忙叫她起身:“好好的又行什么礼,也不怕累着自己,赶紧过来坐,好好歇歇。”
“朕与皇后也是刚刚才到不久,你怀着身子,自然来的慢些,不妨事。”
皇后也附和着:“正是呢,宸妃不必多礼,今日是你的生辰,要尽兴才好。”
沈清婉乖顺的垂头:“多谢皇上皇后体恤。”
方进忠早早等着,将沈清婉扶到了紧挨着宁煜的下首坐定。
这是沈清婉入宫后在锦澜苑参加的第二次生辰宴。
第一次是皇上的万寿节,那时她还需战战兢兢的准备才艺献媚争宠,如今她自己的生辰,也有资格在此操办了。
虽是同一地点,却早已今夕不同往日。
如今她是尊贵的宸妃娘娘,席间位次早已不是刚入宫时离宁煜那么遥远的边缘了。
正主既然已经到了,宴席自然正式开始。
一群身姿婀娜的舞姬轻移莲步,翩然走向大殿中间。随着丝竹之声响起,他们轻舒玉臂,扭动腰肢。只为宴席增添一份歌舞升平的氛围。
席间宁煜频频与沈清婉碰杯,两人笑语晏晏,恩爱非常。
只不过沈清婉有孕,不宜饮酒,因而宁煜早早便将她的盏里贴心的换成了蜜水。
二人间的互动自然被参加宴会的王公贵族朝廷命妇们看的清楚。
能得夫君如此宠爱在那时已经是难事,更何况,宠爱她的那个人还是九五至尊的皇上。
命妇间自然也有相识之人,其中一位酸溜溜的说道:
“瞧瞧这排场,不过是过个生辰,便如此兴师动众,这宸妃,当真是好福气。”
“不就是仗着那张狐媚的脸,把皇上迷得团团转。”
旁边的贵妇人也一脸鄙夷跟着附和:
“正是呢,大着个肚子还能如此得宠,也是手段了得,只不过,也不知这风光能到几时。”
她的奴婢倒是比她警醒有分寸许多,悄声劝道:“夫人,隔墙有耳,还是慎言。”
那夫人满是不屑,但是到底没敢再口出妄言,只低头默默饮酒掩盖自己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