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宫的西侧殿内。
晨曦透过床幔,洒在了祥贵人的榻上,光线虽不刺目,却也晃得她悠悠转醒。
想起昨日太医的话,祥贵人轻轻将手抚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满目柔情。
她有孩子了,这消息像一场梦一样,让她如在云端。
这个孩子将是她在这深宫之中后半生的保障。
她本以为皇上昨日听到她有孕的消息会过来,谁知等到很晚也没动静。
差人打听,才知道皇上去了坤鸾宫。
不过,祥贵人并不敢对皇后有所怨怼。
她明白,不知会有多少人,会因为她的身孕而对她心生嫉妒,她和孩子,定会成为她们的众矢之的。
自己目前只是个贵人,要保得孩子平安极是艰难。
如今只能紧紧抱住皇后娘娘的大腿,以期能在皇后的庇护下平安生产。
看着还只是平坦的小腹,祥贵人已经在猜测到底是个男孩还是女孩了。
刚用过早膳,皇上和皇后的赏赐便送了过来。
祥贵人谢恩接了,她现在是有子万事足,只想安心养胎,不想其他。
宫墙内,岁月悠悠流转。
日升月落,数日光景如白驹过隙。
接连下了好几场大雪。
阳光依旧如往昔般洒在宫殿的金瓦朱檐上,却在不经意间悄然变换了角度。
雪花不断堆积,宫墙与屋檐都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寒风凛冽,吹得宫灯摇晃,光影在雪地上摇曳不停。
香炉中的青烟袅袅升起,缓缓飘散在空中,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过去几日的记忆。
在这看似平静的深宫之中,时光悄然流逝,等待着下一场风云的涌起。
祥贵人有孕,不宜侍寝。
所以宁煜最近翻牌子,只召沈清婉。
沈清婉又一次成了后宫独宠。
可是盛宠之下她却依然没办法把珍嫔安排进来。
几次试探,宁煜都表现的极其不悦。
沈清婉也不敢太过明显,只得放弃。
珍嫔,现在不能再被认作是与她一党。
这于计划不利。
至于胡妃那边,只一味的给珍嫔画大饼,并没有什么实际进展。
所以虽说祥贵人确实如沈清婉所料让出了位置,可是珍嫔却不能如愿补位上去。
难道,只能走那一步了么……
沈清婉心下悲凉,为珍嫔,也为这个时代只能在皇权之下苟且艰难生存的女性。
但是她没办法。
此事,还需要珍嫔点头。沈清婉,不想替她做出决定。
夜色沉沉,整个紫熙城都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
珍嫔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将自己的小脸遮挡的严严实实,小心翼翼的避开巡逻的侍卫,朝着沈清婉的梦华宫潜行而去。
谨慎的四下张望,确定无人跟随,她轻轻推开门,闪身进入。
暖阁内,沈清婉早已等候多时。
看见珍嫔进来,她的眸中满是关切:
“妹妹可算来了,快喝口奶茶暖暖身子,别冻坏了,可有人注意到你?”
沈清婉亲自帮珍嫔将披风脱下,递给她一盏早就做好的热奶,让她驱赶外面的严寒。
珍嫔嘻嘻笑着,向沈清婉求表扬:
“姐姐放心,我很谨慎,确定无人了才进来的,一路的侍卫都没发现我,瑶儿厉害吧?”
沈清婉见她这样不由失笑:
“厉害厉害,瑶儿最厉害了。”
珍嫔喝了茶,身子也暖和过来了,正色道:
“姐姐叫我深夜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么?”
沈清婉看着对面坐着的小小人儿,有些无法开口。
她不想珍嫔被生生磨灭了纯良单纯的心性,却也知道她亲自复仇的决心和欲望。
珍嫔见沈清婉期期艾艾,便知此事与自己有关。
她握住沈清婉的手,眼神坚定的看着她:“姐姐,有什么事你直说无妨,瑶儿不怕。”
沈清婉见她决绝的样子,定了定心神,这才缓缓开口:
“如今祥贵人有孕,不宜侍寝,正常来说,后宫目前除了我,没有皇上特别想召幸的妃嫔,这是你复宠的最好时机。”
她顿了顿,继续道:“可是你也看见了,皇上还是对你上次侍寝心怀芥蒂,宁可独宠我,也不叫你过去伺候。”
“但是这种时机不是时常会有,而且,胡毅很快便会班师回朝,为安抚取得军功的胡毅,胡妃必然复宠,到时,你再想出头,就更加难了。”
“若想成事,必须在那之前让皇上喜欢上你。”
“我早就知道,你年岁小,在云雨之事上定然会有些吃亏,不会太让皇上满意。但也只想着,皇上会贪图新鲜不计较这些,宠爱你一段时日。”
“谁知第一夜便出了岔子。”
“我……”沈清婉满眼的矛盾和担忧,但她必须让珍嫔自己做出选择:
“我在你第一次侍寝之前,就安排了父亲给你找了个……老师,想教你一些男女之事,但是当时没忍心让你去。”
“瑶儿,你还小,我不想你为了报仇被剥去自尊。找个花魁来教你男女之事,这实在是……这并非是一件光彩之事,一想到你要经历这些,我便心如刀绞。”
“你若不急着复仇,等你年岁再大些,必定可以凭借自己夺得宠爱,可是,你现在实在是太小了。”
“瑶儿,你若信得过我,不如,这仇姐姐帮你报,你又何必非要自己参与进来呢?”
“你若往后的日子心中只有仇恨,那活的该多痛苦呢?”
沈清婉心中想着,反正胡映容她早晚是要除掉的,否则会拦住她夺位之路,又何必非要珍嫔自己参与进来。
珍嫔通过沈清婉艰难说出的断断续续的话,已然知道她的意思。
珍嫔自然清楚,这是沈姐姐心疼她。
可是,她的仇,她还是想自己报。这是执念,也是她的义务。 沈姐姐肯帮她,她已经十分感激了。
珍嫔往前凑凑,依偎在沈清婉怀里,闷闷的说:
“姐姐,从那晚皇上粗暴的把我的衣服撕碎开始,瑶儿就已经没有自尊了。”
她自嘲的笑道:“所以姐姐不必心疼瑶儿,瑶儿愿意去学,瑶儿只想争宠报仇。”
“姐姐固然可以帮我除掉胡映容,可是,只有我自己得宠,我才能向皇上开口提我的父亲,为他和将士们夺回本就属于他们的军功。”
“只有那样,才会名正言顺,所以,只有我自己参与才可以。”
珍嫔坚定的抬头望着沈清婉:“姐姐就让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