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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下了一夜的雪,白天倒是个大晴天。

只是地上的雪好像幽幽散发着冷气,大家都感觉到今天的温度比昨天要低了很多。

江迎雪的炕一直烧着,白天的时候金霞就过来跟她一块儿边织羊毛衫边聊天。

现在大家都在家里猫冬,没人出门了。

炕烧的暖和,屋里就一点都不冷,江迎雪在家里头只穿了一件套头的毛衣和一个马甲,正听金霞说秦越小时候的趣事呢,外头便有人喊开了:“迎雪,你在家吗?”

江迎雪听出来是于桂兰的声音。

“我下去开门。”

“你别下去了,再嘚瑟感冒了。我去开吧。”

金霞对江迎雪的体格子很不自信,套上外套就下去开门了。

“桂兰呐,这么着急忙慌地干啥来了?”

整个知青队,金霞除了江迎雪,也就看于桂兰是个好的了,至少劳动上肯吃苦,还有礼貌。

“哎呀婶儿,迎雪在不在家啊?王伟他爹妈过来了,在大队说要见她呢!”

本来是秦红军叫于桂兰过去,跟她说镇上招老师,让她给知青队通知下去,要是有人被录取了,也算是逃出生天。

本来于桂兰高高兴兴地在那儿看秦红军给的通知呢,王伟他爹妈就找到了大队来,之前王伟办婚礼的时候村里人见过他们,当时知青队都坐的主桌,所以于桂兰对这俩人很有印象。

王伟他爹跟王伟一样,中等个子中等身材,不过年纪大了头发有些稀疏,黑白斑驳有点显老,眼皮耷拉着,眼袋比眼睛还大。

他妈却是两只眼皮扯得紧紧的吊梢眼,不管看谁都像是斜视一般,让人觉得她在审视别人,个头比王伟他爹就矮一点,在女同志里算高挑粗壮的。

于桂兰看了这俩人,就知道这回过来不是干好事的,果然他们一张口就是要王伟和魏春兰小两口这一年挣得粮食,王母还不等秦红军说什么呢,直接坐在地下拍着大腿,说日子没法过了。

秦红军告诉他们王伟在生产队的粮食已经还债了,这老两口却不认,闹着要来找江迎雪,要不是大队办公室那帮人拦着,现在这俩人已经闹到家里了。

“见她干什么?小江可不去啊!”

金霞一听,就知道这俩不是善茬。

于桂兰也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过来给迎雪报个信儿,婶儿你今儿别让她出门,躲着那两个人走,省的再闹出什么来。”

江迎雪在屋里穿好衣服出来了:“他爹妈只说要粮食吗?采石场的事儿应该不知道吧?”

于桂兰道:“现在应该还不知道呢,他们在大队闹着要去报警抓你......”

江迎雪像是听到笑话似的:“他们还有理了。”

“他家里好几个兄弟来着,下乡的时候把王伟塞过来,就是做好了以后指望不上的打算,现在可好了,人走了他们日子倒是过不下去了。”

于桂兰也挺生气的。

“赶紧进来说话吧,别在外头站着怪冻人的。”

金霞招呼于桂兰进来坐,于桂兰道:“不坐了,我就是来告诉迎雪一声。大队长说镇上小学招老师,让我通知知青队想去的报名呢。迎雪,你要是有想法,就也报名啊。”

江迎雪点了点头,她倒不想跟大家抢这个机会,只是把于桂兰送出了门,然后抄着兜哆嗦地回了房间。

“你这孩子,连条棉裤都不穿就出来。”金霞看着江迎雪往屋里跑,在后头忍不住道。

江迎雪跳上炕,用一条薄被盖住自己的腿,立马就暖和了:“就这一会儿没事。”

金霞啰嗦道:“年轻没事儿,等老了你看看。今儿你就别出门了,再等秦越回来,谁敲门咱都不开。让红军去跟他们扯去,大冬天的,他们还能老赖在这儿不成。”

江迎雪也是这么想的,她懒得跟他们起冲突。

秦红军在大队觉得额头上有一块儿筋快蹦出来了,耳朵这边是王母的鬼哭狼嚎,埋怨世道不公,埋怨他们大队管理不好让她儿子学坏了;耳朵那边是王父在那儿跟秦永富“讲道理”:

“我说老弟,你也有儿有女,知道养个儿子养这么不容易,我们刚给他娶上媳妇,把家底掏的一分不剩,就等他把日子过起来孝顺我们俩呢,结果呢,国家把孩子交给你们,你们就这么负责吗?”

“......”

秦永富气急之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伟父亲见秦永富不说话,继续道:“人已经走了,之前的事儿我们也不论了,他在你们大队辛辛苦苦干了一年,这粮食不该交给我们当爹妈的吗?”

“我们大队长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当时王伟借了我们村江知青三百块钱,说是还不上就拿粮食抵债,全村都看着的,欠债要还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江知青,哪个江知青?”

“就是你儿子放火烧的那个江知青!”吴仁生让这些人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他一拍桌子站起来了,“你们还要不要脸了,啊,儿子吃枪子儿是这么光荣的事吗?还上赶着来讨骂!我要是你们,这辈子都不会上石岭村来,省的别人戳我脊梁骨。你们是怎么有脸的,还说我们村教育的不好,你疯了吗?”

吴仁生能当这个会计,明面上就是江迎雪举荐的,他可领她的情了,只不过他平时跟江迎雪没有什么交集,他光棍一个儿,想做点什么好饭好菜往秦家送送都难,这事儿还一直没正式谢她。

今天他一听这俩人怕是冲着江迎雪来的,越听越坐不住了。

“老吴,老吴你别跟他俩一般见识。”秦永富拍着吴仁生的肩膀,让他坐下去了。

吴仁生平时是个不声不响的人,今儿突然像个机关枪似的,还把秦永富吓了一跳。

不过,吴仁生算是把秦永富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事情我们都跟你们说清楚了,我们村也是按照不可能说昧下社员的粮食不给,人家手里有借条,你就算上公安同志那儿,也不占理。”

王母本来让吴仁生给呵止了嚎啕,听秦永富这一说,又开始嚎上了。

谁知道,刚才还理直气壮说话的王父,突然倒抽一口气,直挺挺地往地上一栽。

“老头子!老头子!老王啊,我们的命怎么这么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