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红林看了秦越一眼,眼底难免流露出一些轻视:“这是我和迎雪的事,跟你没关系。”
遂又看着江迎雪道:“迎雪,你别跟我闹脾气了,这件事你一定要听我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师父和师母该怪我了。”
听贺红林拿出她的父母说辞,江迎雪心下怒火翻涌。
她镇定心神,往前走了一步,看向贺红林:
“我们既然来下乡插队,就理应服从大队的安排。谁给你的权利管我,还敢提起我爸妈?贺红林同志,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请你收好自己的情绪,再纠缠我,我要告你耍流氓了。”
说完,江迎雪便大步走出了知青所。
现在贺红林反正也不可能回城了,她先在村里站稳脚跟,以后有机会,她会让这小子直接在这边落地生根,再也不能回到燕城去祸害她爸妈!
贺红林想追上去,却被秦越拉住。
秦越的手劲出奇得大,一只粗粝的大手像钳子似的,贺红林吃痛却怕喊出来丢面子,便生忍着,咬牙问:“你干什么?”
“人家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少纠缠女同志,大小伙子给自己留点脸面。”
冷脸警告完,秦越重新提起江迎雪的行李跟了上去,贺红林这回只在后面恨恨盯着,没敢跟上。
“行了兄弟,慢慢来。”王伟拍了拍贺红林的肩膀。
贺红林赶紧收了自己眼里的怒火和不甘,换上一副老实深情的样子,唯唯诺诺道:“没事的,我早就习惯了。”
孟红梅在屋里帮着于桂兰收拾行李,外面在吵什么她们听的一清二楚。
忍不住道:“江迎雪跟咱们说话态度都挺好的,就是一遇上贺红林,那态度就吓人的可怕,我看贺红林同志确实是有点骚扰江迎雪了。”
一边的常青青马上就不干了。
她本来就因为没有被分去老乡家住一肚子火,现在可是让她找到了发泄的源头:“人家贺红林同志一片真心,怎么叫骚扰,他的出发点也是为了江迎雪好。要是有个人对我这样,我可不舍得辜负他!”
孟红梅胆子小,一看常青青这样疾言厉色,低头不敢说话了。
于桂兰皱眉:“是不是骚扰江迎雪本人说了算。你在这儿冲红梅撒什么脾气。”
常青青气恼:“谁让她先背后编排人的!”
孟红梅被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脸‘噌’地就红了,当即对常青青说了声“对不起”。
“哼。”常青青还蹬鼻子上脸了。
一边的张秋凤就看不惯常青青这副欺负老实人的样子,幽幽道:“你不就是看上贺红林了么,想让他也这么奋不顾身地追求你?”
“你,你胡乱说什么!”
这年头哪个姑娘经得起这样的打趣,特别是张秋凤确实戳破了常青青心里的这点小九九。
常青青又羞又恼:“我第一天才认识贺同志,哪有什么私心,不过说句公道话罢了,你凭啥那样说?真是不可理喻!”
“好好好。”张秋凤说完翻了个白眼。
常青青气得,直接跑出了门。
江迎雪和秦越出了知青所,走到没人的地方,江迎雪看着秦越,笑呵呵的:“刚才谢谢你了,秦越同志。他觉得我家里条件好,就一直纠缠我,就是看我一个女同志脸皮薄,才敢这样,有你帮我说话,他老实多了。”
秦越本来不想打听这个第一天认识的知青的事,但他被江迎雪笑吟吟地盯着,薄唇情不自禁抿成一条直线。
他摸摸自己的鼻尖,发现上头出了汗,不自在道:“你尽管放心,他要是还敢纠缠你,我帮你。”
“哎。”
江迎雪高高兴兴的回了一声,秦越也不知道她在乐啥。
至于吗。
两人到秦家时,金霞刚把饭端上桌,两副碗筷,显然是没带江迎雪的。
金霞看见秦越带江迎雪回来,也就是眼皮子掀了掀,连个招呼也没打。
江迎雪在火车上就没胃口,早上就吃了两个鸡蛋,在苞米地里站了一上午,现在饿的都发昏,在地里恨不得啃生苞米棒子。
“婶儿,跟您商量个事行不?”江迎雪大着胆子过去问。
金霞瞥了她一眼:“什么事?”
“婶儿,你反正要做饭,能不能以后带上我的。我不白麻烦你,一个月给你五块钱,行吗?”
江迎雪的要求,让金霞奇怪地看了一眼她:“我可不会伺候你们城里来的大小姐,就会弄点粗茶淡饭,你找别人去吧。”
“婶儿,你们吃什么我就跟着吃什么,我一点都不挑。”
江迎雪水汪汪的眼里满是恳切,说话客气。
金霞打量了江迎雪一眼。
有钱不赚王八蛋,现在哪家哪户能看见现钱。
“捎带手的事,要不了那么多。你一个月给我一块钱就行了,但是粮食你自带。话说前头,我弄了你要是不愿意吃,浪费的粮食我是不赔的!”
金霞过日子精打细算,说难听点就是抠门。
但她不爱占人家便宜,哪怕这三五块对江迎雪来说根本不算啥,金霞也得求自己心里踏实。
江迎雪深知这母子俩的人设,也没再跟她讨价还价:“行!以后麻烦婶了。”
金霞见江迎雪光冲她笑,心想这小丫头怎么有点彪呢。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小姑娘背井离乡过来也不容易,金霞的声音不由放缓了一些:“你是跟我一个炕住,还是想自己一个屋?”
这房子起的时候,谁能想到秦越他爹会走的那么早,当时想着日后会儿女双全,秦家三个屋盘了三张炕,睡觉的地方多的是。
江迎雪当然希望有自己的房间:“婶儿,我自个儿收拾个屋住吧。”
金霞挥挥手,指着一间厢房:“那就那间吧,你先把东西放了,往后自个儿慢慢收拾着住去。”
“谢谢婶儿。”
江迎雪回屋放了行李,马上就数出十张毛票给了金霞:“婶儿,这是这个月的,咱就从今天晚上开始算吧。”
今儿中午饭也没带她的,江迎雪很有自知之明,苦叽叽地回屋吃桃酥了。
金霞见江迎雪进了厢房,不由跟秦越絮叨:“这小丫头还挺客气,一口一个婶的,比起有些知青强多了。”
很多知青刚来的时候看不起他们乡下人,都拿鼻孔瞅人。
“嗯。”秦越点了点头,往碗里扒拉菜。
秦家现在的日子过得去,中午这顿金霞为了劳力都是做足了菜码的,熬了一大锅秋茄子。
金霞看了一眼:“你扒拉什么呢,还有人跟你抢吗?”
秦越没说话,盛了满满一碗菜,拿了个窝头,给江迎雪端屋里去了。
给金霞气够呛,人家不说了从今晚上开始算吗?
拿窝头不当干粮啊!
虽然村里人都说这小子平日做派不够正气,但秦越在村里没给他爹丢人,他现在当上了小队长,一向爱帮助社员。
金霞也没往别的方面想,毕竟在她心里,她儿子就是个感情不开窍的榆木疙瘩,不然不至于二十五了还是光棍呢。
秦越给江迎雪送了饭来,进屋看见江迎雪在吃桃酥:“原来吃好的呢,这个要不?”
他开玩笑的语气也冷硬,带着浓浓的调侃,还有点凶巴巴的,村里但凡脸皮薄点的大姑娘小孩子看见他都绕道走。
江迎雪却没在意,因为终于看到了一顿像样的饭菜。
她马上扔下干巴巴的点心,真心实意感谢:“秦越同志,你等一等。”
她从包里掏出在火车上没吃完的煮鸡蛋,给秦越拿了两个:“这个你拿着跟婶儿吃,千万别客气,当是这顿饭跟我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