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不无自嘲地说:“这些年我一直坚持自己的纯文人不入市井,不与民争利的想法,居然没想过用读书人的办法养读书人。
还好,瑾儿想到了这个主意,跟族里合作的还不错,至少现在我们已经有钱修藏书楼,养家里这些读书人也是够的。”
王书延被父亲的话震惊了,从收到父亲的信,说家里要修藏书楼开始,自己赶回来的路上,都在猜是族里修藏书楼,没想到竟然是自家全部投资,族里只是做辅助。
更让王书延吃惊的是,父亲刚刚话里话外都是对小侄女的褒奖,却又压抑着不肯表露。
王书延手里紧紧捏着王瑾仪的彩色铅笔画人间秋色图,目光从父母带着自豪的脸上扫过,又落回到彩色斑斓的秋景上。
王瑾仪带着乌泱泱一群人出了正堂,和门前的父兄互相见礼,就往明东司会去了。
父亲和哥哥目送王瑾仪走远,看着她身后又多出来6个男孩,有些奇怪,父子俩人对视一眼,就被唤进正堂。
王书延按礼制起身和大家见礼,又把上手的座位让给二哥,自己站定道:
“父亲,我此次回府城是要参加今年的秋闱。”
满堂的人都不由的吃了一惊,抬头望着这个少年天才,祖父摇了摇头道:
“今年你恐怕赶不上了,现在是考试阶段,报名的时间已经过了
“父亲我已经报过名了,此次回来是专门参加后天开始的秋闱。”
“世上哪有不参加复习就要考试的?”祖父有些生气地道。
很快祖父又平息了怒气,平静下来问道:“你复习的如何,你觉得有几分成算?”
王书延淡淡的笑而不语……
两天后浔阳府城热闹非常,天还没亮,参加秋闱的学子向着考场进发,这是他们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这一天早晨王家老宅,天还没亮就把赶着马车的下人派出去排队,后院的灯亮了,各院都开始收拾起来,为参加考试的学子做准备。
王瑾仪知道,王家给每个乡试的学子带的东西,是很全很专业的,几乎是半个家的东西都带上了,自己没有用武之地。
不用自己另外为哥哥单独准备什么,需要的就是做妹妹的这份关怀和祝福吧。
为此王瑾仪早早起床,在梳好的发髻上簪了两颗小小的金黄色的仿真柿子,穿了一身嫣红的襦裙,襦裙上银色真丝绣成的振翅高飞的仙鹤栩栩如生。
带着朱玉,率领春夏秋冬四人奔母亲的正房来了。
母亲和父亲已经在门口等人了,小弟也从东厢房噔噔噔地跑出来,母亲蹲下抱住王文欣,父亲板着脸道:
“男孩子大了,不要总是抱着,这种暗示不好,要给他摔跟头的机会,否则对他成长不利……”
母亲听了悻悻然地把王文欣放到地下,紧紧的牵着孩子的手,王文欣斜着眼睛看了看父亲,不敢出声,看着姐姐来了,蹦跳着向王瑾仪挥着手喊道:
“小妖在这里。”
王瑾仪听母亲讲过,自从自己用画画的方法,帮弟弟背会了百家姓,弟弟就确认了自己和姐姐是一类的妖怪。
母女俩还为此好笑了一下,只要对学习有利,大家也不想纠正他,相信长大了,他一定懂得,至少他自己不是真妖怪。
王瑾仪紧走几步给父母见礼问安之后,拉住弟弟的另一只手,一家人出了院门,穿过造景和游廊上了小桥,身后大房的大门开了,王玥仪高喊:
“瑾儿,瑾儿我在这里,等我一下。”
大伯母的声音紧随其后:“不要乱跑,站住。”
王玥仪确实没有跑过来,但声音远远的传来:“瑾儿等着我,和我一起走!”
王瑾仪知道,父母可能还要单独嘱咐一下哥哥,于是松开了小弟的手跟父母说:“我等姐姐一起去,爹爹娘亲先去看哥哥吧,我随后到!”
父母对哥哥这次参加乡试,还是很紧张的,毕竟王文栋是二房长子,他的学识才是二房孩子是否有成就的标志。
尽管王瑾仪名声在外,可这在古代只能算是锦上添花而已,不能左右一家的门楣。
父母嘱咐了女儿几句,带着王文欣快步去了前院。
大房一群人像带着仪仗出行一般,前面有两个丫鬟打着灯笼又有两个婆子开路,后面才是大伯母,一左一右各有一个平头正脸的大丫鬟护着,后面跟着王玥仪。
今天小姐姐身边也跟着四个丫头,看着气势十足。
不知为什么,王瑾仪觉得有点好笑。
这从后院走到前院弄这么大排场干啥?整这个架势,这是要给谁看?再说祖母也没这样呀,现在大伯母这是告诉别人他丈夫出息了,她是这院子的当家主母?
没用的,当家的毕竟是祖母,只要祖母还在,不把权力下放,恐怕大伯母就做不了这当家主母!
这种排场做着也是浪费自家银钱,公中不会单独为任何人当冤大头。
王瑾仪突然明白了,自己家是二房,后院里又没别人,自己是二房的小姐,以后要有点节制,不应该搞得太过隆重,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纷争。
王瑾仪紧走两步下了小桥,按正式礼仪拜见大伯母后,留下两个丫鬟回去看家,只带着朱玉和春夏两个丫鬟,跟在小姐姐身后。
一路上两个小姐妹低低的声音聊天,小心地低低的嬉笑着出了二门。
远远的见正堂前,父母领着弟弟跟哥哥站在一处,正在说着什么,王瑾仪赶紧和小姐姐挥手告别。
远远的王文栋就见妹妹随着大伯母而来,越过父亲的肩头,看着妹妹今天穿的像过节一样,平日肃静的打扮,今天显得异常艳丽,好像还用心装扮过,原本就出挑的容貌显得更为昳丽。
王瑾仪加快了脚步走到哥哥身边,特意转了一圈问道:
“瑾儿的裙子漂亮吗?这绣的是仙鹤飞云图,是为哥哥专门穿的。”
小弟抬着小腿,让哥哥姐姐看:“我也穿了红鞋子,也绣了飞鸟。”
王瑾仪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总算看出来了,母亲在自己小儿子的鞋上绣了一只大公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