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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廷煜问谢清漓为何会想不开,自寻短见?

春芽气得杏眼圆瞪,这个男子好生无礼,红口白牙便污蔑小姐寻短见,小姐聪明睿智、天下无双,什么问题都难不倒她,她怎么会做出那样想不开的事?

谢清漓却回答道:“实不相瞒,近日我突然得知养我长大的父母并非我的生身父母,我刚刚出生便被歹人调了包。我来府城寻找养父,他明明知道事情真相却不肯相告。刚刚凭窗远眺,顿感天地茫茫,我此生大概再也无缘与生身父母相识相知,一时想不开就从楼上跳了下来。”她的声音婉转清脆却难掩哀伤。

春芽心中微微叹息,小姐又开始鬼扯了,想起被卖的张婆子,她不禁有些同情地看向谢廷煜,不知这人会被骗成什么惨样。

谢廷煜眉头微蹙:“骨肉分离的确是人生之大不幸,不过看小姐衣着精致,想来小姐的养父母对小姐定然不差,又何必执着于所谓血缘至亲?”

春芽义愤填膺,忍不住插嘴道:“我家老爷和夫人是小姐新拜的干亲,可不是小姐那对黑心肝的养父母,小姐在他们身边长大吃尽了苦头,如果小姐在我家夫人眼前儿长大,定然会被养得白白胖胖的,才不会像现在这样瘦弱。”

谢清漓凄然一笑,大概没人会知道阿娘是她两世的执念吧!她扯了扯嘴角道:“人生苦短,如白驹过隙,我若连生身父母都不知,混混沌沌过完这一生,又与那夏虫何异?”

谢廷煜闻言心神一震,易地而处,若他遇到这种境况,大概也不会释怀,他这是又说了一通傻话,脸倏地红了起来。

谢清漓状似无意问道:“不知公子是何方人士?听公子口音不像嘉洲府人。”

“我家在盛京城,自幼在盛京城长大,这两年在东陵西北的天照府当差。”谢廷煜不疑有他,和盘托出。

谢清漓那宝石般的眸子亮了亮,她的嘴角高高扬起,仿佛听到了天大的喜讯:“公子是盛京人?真的太好了。我原本出生在盛京,可山高路远,养父又不肯告知我生身父母名讳,我才觉得已经无路可走,所以才会想不开。”她双手合十道:“然而上天有好生之德,竟然让我遇到了公子,不知能否麻烦公子帮我打探一二?”

谢清漓担心,若她直接对谢廷煜说“我是你妹妹”,估计谢廷煜要么会被立即吓跑,要么会怀疑她别有居心。因此,她层层铺垫、循循善诱,终于将话题引到了这里,她内心微微松了口气,演戏好累!

谢廷煜今日已经频频说错话,对他而言,谢清漓所求之事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自然满口应承。

谢清漓扯出颈项上戴着的玉佩,轻轻摩挲,声音难掩悲伤道:“如今,这是唯一能证明我身份的信物,我本名谢清漓,是阿娘在生下我之前便取好的名字,她还亲手雕刻了这枚玉佩,在我出生后塞到我手中,懵懂无知的我紧紧攥着这玉佩,歹人才没有发现。”她伸手将玉佩递给谢廷煜,心中有千般不舍。

“谢清漓”三个字犹如一道惊雷,劈裂了谢廷煜的心神,他脑中嗡嗡作响,满目愕然地盯着谢清漓,他看见谢清漓的双唇一张一合,却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心底有一个声音在惊叹,怪不得这张脸如此熟悉,原来是与母亲太过相似,仿佛年少的母亲出现在他面前。

谢廷煜清晰地记得,在妹妹谢清瑶六岁的生辰礼上,母亲心烦意乱,发了好大一通火气,父亲谢景元早已对母亲漠不关心,祖母更是摆起长辈的架子将母亲训斥了一顿,唯有他陪伴、安抚母亲,母亲靠着他稚嫩的肩膀肆无忌惮地痛哭了一场,母亲不再将他当成个孩子,向他倾吐了积压在心中的怀疑、猜测和苦闷。

自从生下妹妹那日,母亲就开始怀疑那不是她的孩子。母亲生产时虽然身体虚弱,但她清楚地记得将刻有妹妹名字的玉佩放在了妹妹手中,逗弄了妹妹一会儿,她方才睡去。但醒来后,她便觉得孩子不一样了,那枚玉佩也消失无踪。

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日所有在产房伺候的丫鬟、婆子在当天夜里都死了。她们的死因五花八门,有摔了一跤死的,有想不开跳湖死的,有儿媳下毒死的,甚至有赌钱输了气死的,各种死因看似自然,实则太过巧合,尤其是那几个伺候母亲多年的丫鬟婆子,母亲了解她们的秉性,不相信她们会那样死掉。

但大理寺调查多日,最终结论只是巧合,盛京城甚至流传起静安侯府撞邪的谣言。这件事更加加重了母亲的怀疑。

母亲纠结良久,才将她的怀疑告诉父亲和祖母,但两人却嗤之以鼻,他们认为只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谁会费尽心思调换孩子?而那块消失的玉佩,极有可能被手脚不干净的下人偷了去。

母亲当初为妹妹取的名字便是“谢清漓”,父亲认为沾惹了妹妹出生之事的人都死了,此名不详,便重新给妹妹取名“谢清瑶”。

母亲常年被这件事折磨,郁郁寡欢,与父亲渐行渐远,甚至于如今的形同陌路。

而谢清瑶渐渐长大,长的既不像母亲,也不似父亲,母亲就更加怀疑谢清瑶不是她的女儿。直到谢清瑶六岁的生辰宴,母亲再也忍受不住,她看着众星捧月、锦衣华服、满头珠翠的谢清瑶,便想起她拼尽性命生下的女儿,不知她是穷是富,是冷是暖,是饱是饥,是生是死……

谢廷煜呆愣地接过玉佩,玉佩上秀美而有力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

母亲的怀疑没有错,眼前这个少女才是他真正的妹妹!谢廷煜恨不得立刻飞回盛京,将这个喜讯告诉母亲。但血脉之事不容有失,父亲和祖母定是不会仅凭一块玉佩就认下妹妹,若能有其他佐证就好了。

谢廷煜刚刚失态的模样,谢清漓看得一清二楚,她相信谢廷煜定是知道关于她的事。但此刻谢廷煜却眉头紧拧,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她压下心头的忐忑,担忧问道:“我请公子帮忙打探消息,请问公子可有什么为难之处?”

谢廷煜语带迟疑道:“这块玉佩说到底只是身外之物,谁都可以拿着它去认亲。不知道小姐还有没有其他证据,譬如胎记之类……”

谢廷煜脑中灵光一闪,母亲说她当日半梦半醒间,听见稳婆对丫鬟说新出世的小主子背后有一块红色胎记,像一只展翅的凤凰,未来小主子必会贵不可言。母亲醒后,发现妹妹背后并没有什么胎记,这更加重了母亲对妹妹的怀疑。

那么,眼前的女子是否会有胎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