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绥挥手示意吕决噤声,“阿决!莫要吓到人家。”
“民女所言句句属实,请太子殿下明鉴。”
“娘子家在何处?”
“民女家在……青州。”
拓跋绥想到自家弟弟此刻就在青州,心中对鱼闰惜所言信了几分,接着问道:“孤的皇弟性情孤僻,旁人皆知他不近女色,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鱼闰惜叹了一口气,“殿下不信?可民女姐姐此刻尚留在他府中。”
“为何会想到来此寻孤?娘子就不怕孤不愿出手相助?”
“若非青州无人能制约于他,民女亦不会千里迢迢来此,至于为何会想到殿下,是……因为民女姐姐。
民女姐姐曾提及,多年前在洛城受您恩助,知晓您为人正派,心怀慈悲,对此事必能秉持公道。
民女万般无奈,实不知该向何人求助,故而斗胆前来。”
听闻此言,在场的人被勾起了好奇心,拓跋绥亦不例外。
在洛城结识的女子屈指可数,而得到过他帮助的,更是寥寥无几,此人知晓他在卫国的身份,理应与他相识才对,好奇问:“令姐叫什么名字?莫非是景国人?”
此刻,除了鱼闰惜,他着实想不出第二个符合身份的女子了。
鱼闰惜踌躇片刻,缓声答道:“韵微,民女的姐姐叫鱼韵微。”
“鱼韵微?”
拓跋绥觉得这个名字十分耳熟,不禁陷入回忆。
旁侧的吕决先想起什么,温声提醒:“殿下,她说的这个人,好像是闰惜的同乡,那日她们遇到人牙子……”
“是她?”
拓跋绥终于想起,面带一丝疑惑地问:“孤记得她乃景国会州人氏,怎会出现在此?”
话一问出口,拓跋绥恍然想起鱼闰惜同他说过,鱼韵微在与父亲回乡的途中失踪一事,顿时明白过来。
“她确实是景国会州人,只是……”
徐翊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打岔:“你家不是在青州?怎么令姐是会州人氏?”
“民女是家中收养的。”
“原来如此。”
“民女姐姐幼时……”
“那她人不是应该待在会州才对,怎会与仅昀相识?”
顾桓不耐地瞪了徐翊一眼,“你莫打岔,听她说完。”
徐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知晓了,那你们继续。”
“彼时,民女姐姐遭人牙子掳至此处,后来她侥幸逃出,被一户好心人家收养,他们二人是在此地相识的。”
“仅昀平素不喜交际,又鲜少离宫,你姐姐如何与他相识?此女所言存疑,符离,切莫听她一面之词,以免被其蒙骗。”顾桓言道,声音坚定的不容置疑。
鱼闰惜心中困惑至极,满脸不解地望着在场众人,那拓跋渊究竟何等善于伪装?竟能令众人坚信他不近女色,绝无可能做出此等事来?
拓跋绥瞧出鱼闰惜的不安,虽心存疑虑,却仍选择相信,安慰言:“你放心,若此事属实,孤必会为你姐姐主持公道。”
鱼闰惜无奈叹息:“民女没有撒谎,民女姐姐确实是在此地与乐安王相识。
确切来说,他们是在宫里相识的。”
“宫里?我们不会认识此人吧?”
徐翊声音略带几分激动,随即想到什么,追问道:“收养她的那一家是何身份?”
“民女姐姐的养父是当朝太傅,往昔她曾以静平公主伴读的身份入宫,而他们二人正是在那个时候相识的。”
鱼闰惜原本打算尽可能隐瞒鱼韵微在卫国的身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岂料这些人对她的说辞充满怀疑,考虑到拓跋绥若要查证,很容易便能查出鱼韵微太傅养女的身份,只得将一切如实相告。
众人闻此,视线不约而同地聚焦在旁侧端坐的冉墨身上。
此刻,他面庞阴沉至极,恰似那乌云密布的天空,沉闷而压抑,让人心里发怵。
“你们还是不信对么?”
鱼闰惜并未觉察到现场异样的气氛,面色沉静如水,自袖中取出一块玉佩,缓声道:“此乃民女姐姐养父所赠,殿下若不信,可遣人去问虚实。”
“不必了。”
鱼闰惜微惊,侧首望向声音来源,说话的是坐在拓跋绥左侧那位一直沉默寡言的男子。
男子相貌堂堂,有一份如月光般清冷皎洁的气质,幽深如墨的眼眸凝着淡漠与疏离,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难以接近的高冷气息。
正当她准备开口询问之际,那男子再次出声,“那块玉佩,是我与家父一同给她挑的。”
“你……你是她的养兄。”
男子未回答,鱼闰惜却已猜到答案,心寒如霜,跪着的双腿不自觉发软。
怎会如此巧合?
“那此事便是真的了?”
现场气氛骤然归于沉寂,无一人应答徐翊。
徐翊先是瞧了冉墨一眼,随后目光转向前方坐着的拓跋绥,表情难看至极。
兄弟一母所出的胞弟,抢了另一位兄弟的养妹,且他还知晓那兄弟之所以未娶妻,皆因那养妹是他心中所慕,他至今仍在寻她。
这太荒诞了。
“先起来。”拓跋绥沉沉开口,打破沉默。
“谢太子殿下。”
鱼闰惜双腿跪得发软,勉强起身走了两步,差点跌倒。
拓跋绥瞥了吕决一眼,吕决立刻会意,将她搀扶到一旁坐下。
半晌,堂内再无一人出声,鱼闰惜细心观察着拓跋绥的神色,他面上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样子,让人瞧不出丝毫异常。
可她这么了解他,见他不停摩挲着手上那枚白玉扳指,便知晓他此刻十分生气。
再回神,鱼闰惜已经离开了大堂,在隔间等待许久的梅红,快步上前相迎,问道:“如何了,太子可愿相助?”
鱼闰惜点点头,拉着梅红往大门方向走,“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去再说。”
出了大门,二人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
自出大门开始,梅红内心便隐隐感到不安,凭着那敏锐的洞察力,她很快便察觉到周遭的异常,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前方那辆渐渐远去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