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爵脸上的笑容如同盛开的菊花般堆满了褶子,哪怕是见到皇帝身边的掌事太监都没如此谄媚过,他微微躬下身子,仿佛风中摇曳的稻穗,将手中的银票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轻声道:“老夫人,这是……”
沈米娥双眉一拧,嗓子里发出了一句疑惑又带着几分冰冷的“嗯?”她今日上门是来说亲的,可不是来威胁刘伯爵的。
但谁曾想,这疑惑的一声,却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直接让刘伯爵的思绪泛起了涟漪,顿时身躯一颤,急忙改口道:
“对对对,老夫人,这是我伯爵府非要给你的,和你没有半个铜子儿的关系,绝对不是你……呵呵,如果你不收,就是不拿我老刘当朋友。”
一旁的伯爵夫人也在附和,“是啊,老夫人,如果你不收下,就是不拿我们当真心朋友,这样,老爷会伤心的。”
沈米娥一脸狐疑,但虽然狐疑,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先收下这二十万两银票,毕竟,她还不能失去这份珍贵的友谊.......
见沈米娥收下银票后,这屋内的三位主家才如释重负,长长的松了口气,小伯爵甚至抬起袖子,轻轻抹去了头上晶莹的湿汗。
然而,银子都已收下,这人为何还赖着不走?莫不是嫌少?二十万两银子啊......他们伯爵府虽说有点家底,可怎能与永昌侯府相提并论?
这些银子,可是他们府上整整一年的花销。
就在三人心中如热锅上的蚂蚁般,急切地盼望着老太婆赶紧离开时,后者终于开口说话了……
沈米娥先是嘴角微弯,露出一抹自认为温柔慈祥的笑容,随后解释道:“伯爵大人,其实老身今日来此,是为了我家的如儿……”
如儿?刘伯爵夫妇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如儿是老夫人的……”
老二媳妇急忙解释道:“伯爵大人,如儿是妾身的独女。”
这老二媳妇虽不如沈米娥那般声名远扬,但自从接管了永昌侯府的中馈后,也在京城闯出了一些名堂,刘伯爵夫妇自然是认识她的,当即哈哈一笑,“哦,原来是二夫人的小女啊。”
话至此处,他语气一顿,“那不知,老夫人想要老夫做些什么?”
伯爵也是被沈米娥的淫威给唬住了,也不仔细想想,她亲自前来提起一个十多岁的小丫头,除了说亲,还能有何事?沈米娥叹了口气,随后拱了拱手,将真实意图和盘托出!
“伯爵大人,我那如儿今年十五,已到了出阁的年纪,听闻伯爵大人……”
话尚未说完,伯爵夫妇两人便恍然大悟,急忙将躲在身后的小爵爷拉至身前,“老夫人,您既有此意,派个下人前来传话便是,也好让我伯爵府登门拜访啊,怎敢劳烦老夫人您亲自跑一趟……”
伯爵夫人满脸喜色,笑的老脸都僵硬了,让人看不出来是真心欢喜,还是假意逢迎,
“倘若老夫人不嫌弃我儿刘文昌,不妨让两个孩子见上一面。虽说我儿已然定下婚事,但那又何妨?毕竟那女子定然是比不上如儿的。”
这番话,犹如一把利剑,直刺沈米娥的心房,令她那原本就已泛红的老脸,此刻更是如熟透的苹果一般。
这刘夫人的言下之意,仿佛在指责她仗势欺人,逼迫小爵爷迎娶她们家如儿。
不过还好,她今日要找的并非小爵爷。“刘伯爵,我看你们是误会了。”
正在盘算如何给小爵爷退婚的夫妻二人,听闻此话,犹如被雷击般,双双愣住了,
“误会?那如儿想嫁的人究竟是谁?”刘伯爵心中不禁咯噔一下,莫非这如儿还是钟情于他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不成?
为了避免两人胡思乱想,娥急忙解释道,“是刘书,贵府的庶出大公子!”
然而,谁能想到,一提起这刘书,三人又是一愣,显然没有料到,永昌侯府竟然会将女儿嫁给刘书?
刘书虽是伯爵的大公子,却犹如府中的一颗弃子,不受待见。
一方面,他是庶出的身份,地位卑微,另一方面,他自己也不争气,整日沉迷于烟花柳巷之中。
前几年,刘伯爵费尽心思,为他谋得了一份在宫中当差的美差,但这不成器的家伙却在当差的第三天,因醉酒误事,被顶头上司毫不留情地赶回了家中。
但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儿子,伯爵心想,这不成器的儿子既然没有当官的天赋,那就将家中官盐的生意交给他打理吧。
可没想到,此人如此大逆不道,竟敢收受贿赂,险些让那些盐差告发他,害得伯爵府失去了这份大朝国最为赚钱的营生。
自那以后,刘伯爵对刘书彻底失望透顶,将他赶到府中的别院,任其自生自灭,虽然他还住在伯爵府,但彼此的关系却如同分家一般,再无半分亲情可言。
“老夫人,若如儿看不上文昌,那我夫人有个表弟,虽说年纪稍大了些,可好歹也是个六品官,生得俊俏,性格又好,定然不会亏待如儿,又何须非得要那......”
自然,永昌侯府能看上那不成器的东西,实乃他们伯爵府的无上荣幸,但他也得为侯府的将来筹谋,若如儿嫁给刘书日后受苦受难,这老婆子岂不要把他们伯爵府的屋顶给掀个底朝天。
听伯爵如此言语,沈米娥同老二媳妇相视一眼,彼此的眼眸中都流露出难以言喻的神情,就连亲爹都如此不待见这个儿子,可想而知,刘书此人是何等的卑劣下作。
但又有何办法呢?谁叫如儿偏偏就钟情于刘书!
“呵呵,”沈米娥干笑一声,“伯爵的美意,老身心领了,可如儿这丫头认准的就是刘书公子,既然丫头喜欢,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不好强拆鸳鸯,还请伯爵大人将公子请来一叙。”
“老身也好当面同他讲讲这成婚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