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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副将心中痛快之余又涌动着说不出的感动,“我定要当面叩谢沈老夫人的大恩,谢她为我儿报仇雪恨!!!”

何崇光一听,当下如热锅上的蚂蚁般急了,一脸慌乱的正要起身拦住副将,其他人的动作却比他更快。

“你傻了不是。”

“那可是老夫人最疼爱的八儿子,如今她为了大家忍痛杀子,心中定然如刀绞般痛苦万分,你这个时候还要去戳她的伤口???”

“不错,这段时间,咱们谁都不要在老夫人面前再提起萧景玉那叛徒。”时间会如春风般抚平一切的伤口。

而他们口中伤心难过的沈米娥,如今……

何许青皱着眉头,看着自家婆母如猴子般上蹿下跳的模样,心里无语地叹了口气。

“婆母,这里危险,您还是下去吧。”

沈米娥一会儿趴在城墙上,从高处俯瞰下方,一会儿站在火油桶前,测试油桶的重量,眼下……

她正站在一位年轻英俊的小将身旁,嘴里一边嘘寒问暖,鼓励小将好好加油,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另一边,那不安分的手如魔爪般摸了摸人家俊俏的脸蛋和精壮的胸膛!

眼里哪有失去萧景玉之后的伤心、悲愤?

甚至萧景玉的尸体就如被遗弃的垃圾般躺在城门外,她看都不看一眼,还命令将士谁都不许为他收尸。

两名校尉也被沈米娥此番做法弄得如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来到何许青身前,拱了拱手小声建议道:“何将军坚守城门,也有半月不曾好好休息过,不如趁此机会,带着老夫人去城中转转吧......”

何许青轻疑一声,刚要拒绝,便瞧见校尉眼中那祈求的目光......哪里是让她带着自家婆母散心,分明是在说,“求你带老婆子赶紧走吧,莫要留在此处祸害众人了。”

再看婆母,那魔爪已然伸向了另外一位小将。

她心中微叹,随后亦对那两位校尉拱手回礼,“那此处便有劳诸位了,我晚间再来。”

这两名校尉官职虽说低微,却是征战沙场二十年的老将,何许青虽暂代主帅一职,然其从未上过战场,作战经验匮乏,在军中威望亦不足,故而无论是出于对将士的敬重,还是自身能力所限,她都未曾在将士面前趾高气扬过。

其所负责事务,除却坚守城墙、替主帅传话,便再无其他了。

不过何崇光的伤势已然快痊愈了,想来再过不久,何许青便能卸下身上这职务,跟在父亲身旁从一个小兵做起。

待婆媳二人走下城墙后,目送两人远去的校尉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摇头叹息,“这何将军莫不是心中藏着事?”

“除了吃喝拉撒,竟连续半月守在城墙上,比那坚守岗位的士兵还要辛苦。”

“如今沈老夫人运来了银子、药物,玉国公率领五万禁卫军前来支援,我军又士气大振,镇北王那老匹夫断不会在此时发起攻击,想来我们要在此处打一场持久战了……”

沈米娥与何许青二人在峪关城内并肩徐行,前者望着身旁之人那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禁叹息一声,轻声问道:

“说吧,究竟是何事让你如此烦心?”

后者闻言脚步猛地一顿,心中诧异婆母究竟是如何洞察到自己的心思。

然而,她又该如何向婆母解释,自己的清白遭到了玷污,已然成为了不洁之人?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婆母说道:“荣王叛逆,废太子弑君,睿儿登基……”

“我们一路走来,历经千辛万苦,也见识过了无数的风风雨雨,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言说的?”

听着婆母的话语,何许青沉默了许久,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幕幕往昔的画面......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还是永昌侯府内的侯夫人,那个整日只知围着夫君、女儿打转的深宅妇人,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

都是如何挽回萧景然的心,如何讨得婆母的欢心,又如何打理好府中各女眷之间的关系。

可如今,萧景然在她心中的地位正一点点地变得模糊,自从在岭南城内从大长老的房中走出来后,她便一直在思考,自己以后的路该如何走,是该羞愤的自尽,还是削发为尼,常伴青灯古佛?

亦或者说被萧景然弃如敝履?被天下之人唾弃,背负一个“不忠不贞”的恶名。

此事虽令她如坠冰窖、恐惧万分、羞愤欲死,甚至难以启齿,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萧景然真的将她弃之如草芥,对于她来说,反倒称得上是一种解脱。

至于那所谓的名声,她如今早已视若浮云。

“婆母,岭南城内,在你被幽禁于五毒教宝库的那一晚,我同废太子......”

何许青话未说完,便被沈米娥一声喝止:“好了!”

“老身已然知晓。”她的语气中除了惊愕之外,并无丝毫责备之意,随即凝视着何许青,坦然言道:

“这世间种种,并非仅有情爱、夫君、孩子、家族......”

“而女人的价值,亦绝非仅局限于婚姻和家庭,你本应是搏击长空的雄鹰,本应是纵横沙场、保家卫国的巾帼英雄,却因那婚约的桎梏,被禁锢在家中犹如被沙尘掩埋的美玉,无法展露锋芒,无法自由自在。”

世间万象,岂止情爱、夫君、孩子、家族?听着婆母的话,何许青目光微颤,心中好似拨云见日,豁然开朗,从未有过如此心旷神怡的时刻。

自幼,她所受的教诲便是女子须得三从四德,在家侍奉父母,嫁人后要伺候夫君、侍奉公婆,更要宽宏大量地为夫君纳妾,以保府中香火延续。

从未有人对她言及,女子亦可如男子般建功立业,保家卫国,也从未有人知道她心中所想、所愿!!!

她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无法随父亲征战沙场,只恨自己懦弱,无法挣脱世俗的枷锁。

可母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