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清醒过来后,就要求回家,家人自然不同意,还拼命地请求医生给努努力,那感觉好像医生有办法救人反而不救一般。
医生被闹得没有办法,只好劝老人暂时住在医院,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医生也可以尽量救治。
大年初一,路上的车辆就很多,都是走亲访友拜年的,原本四十几分钟的车程生生地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医院。
拎着带来的礼品,李云随着于泉走进了医院的病房。见到了躺在床上,身上贴着各种感应器的老人。
此时老人处于半昏迷状态,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一个中年人坐在床边,紧紧地握着老人那枯瘦的手,低声地叫着爸爸。
见于泉领着一个年轻人进来,中年抬起头,一双眼睛通红,布满了血丝明显没有休息好并且偷偷哭过。
知道来的人是李云,客气地站起身,一边朝李云点头,一边将老人的手放到被子里,这才轻声地朝李云道歉。
李云将带来的礼物放到床头的柜子上,得到老人家属的允许后,才站在床头轻声地尝试唤醒老人。
“老爷子!老爷子,我是李云,您不是想见我一面吗?我来了,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李云对于唤醒老人并不抱什么希望,正处于弥留之际,已经基本上丧失了外界刺激感应。
谁知道,李云刚说了两遍,那老人神奇地睁开了眼睛。先是迷茫地盯着房顶看了一会,又寻着呼唤自己的声音看了过来。
一双眼睛昏黄无神,干瘪的嘴唇颤抖着吐出几个字来,李云离得很近,但却听不清老人说些什么,还是那中年人仔细听了一下后,才对着老人指着李云道:“爸,这位就是把我妈的事迹写成歌的李云。他来看您来了。”
听了中年人的话,老人才缓缓地将头往上仰,努力调整着姿势想要看清李云。李云连忙往身边凑了凑道:“老爷子,我是李云,我来看您了,您要安心养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李云轻声地安慰着老人。
那老人似乎精神了一些,轻轻地闭上睛微微地摇了摇头,然后又睁开眼,嘴里吃力地吐出几个模糊的音阶。
“我爸说谢谢你!”
中年男人在一旁翻译道。
“老爷子,这是我应该做的,您要是真想谢我,就好好地养身体,听医生的话,等你好了,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我很想听。”
老人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给李云一个笑脸,可是,努力了几下也没成功,只好又闭上眼睛攒了一会力气,才用手指着自己的儿子,嘴里说了些什么。
中年人轻轻点头,然后让李云稍等一会,自己则火急火燎地跑下楼,开着车出了医院。
半个小时后,中年人又回到了医院,怀里还抱着一个木箱,约有半尺大小。看箱子的颜色,有明显的把玩痕迹。
听见中年人回来,半个小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老人这时缓缓睁开了眼睛,似乎积蓄了足够多的力量,老人微屈手指指着李云对中年人道:“谢谢他,送给他。”
这六个字说得清楚,李云也听清了,本想推辞一下,于泉就轻轻地扯了他一下,示意这不是玩推辞的时候。
老人见李云收下了箱子,又努力地呼吸了几下,然后又开始对中年人说了些什么。
似乎刚才那六个字用尽了老人积攒的力气,这次说的话李云依然听不清。
好一会,将头贴在老人嘴边的中年人才抬起头对李云说道:“这是我母亲生前用过的物件,是当时前朝的王爷送的。我父亲说送给你,希望你能有用。感谢你的歌,让他放下了这么多年的负担,鼓起勇气去见母亲。”
说到这,中年人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好一会才继续说道:“我父亲还说大过年的让你跑一趟心里过意不去,人老了任性,就想当面谢谢你,以老卖老让你跑了一趟,现在心愿了了,准备准备就等着母亲来接了。”
李云轻叹了一口气,知道老人想开了,基本上也没有什么求生的欲望,想趁着现在清醒,跟家里人嘱咐一些事情,自己一个外人在这里总归不太方便。
于是就轻声安慰了老爷子几句,在于泉的陪同下离开了病房。
在车上,李云想把箱子还给于泉,不过于泉拒绝了,爷爷送给李云的礼物,哪有自己要回来的道理。
来回推让了几个回合,也没能让于泉收回,无奈之下,李云只好当着于泉的面打开了箱子,如果里面有什么值钱的物件,自己说什么也不会收,如果只是一些普通的东西自己收了也无妨。
不过,无论最终收与不收,最好当着于泉的面开箱检验一下,免得以后起了纠纷说不清楚。
这就是所谓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箱子打开后,里面不过有三样东西,一本手订的小册子,大约有巴掌大小,两掌薄厚,一件小木块,乌黑泛黄,还有一副竹板,板面已经泛红。
李云一眼就认出了这几件东西,另一段记忆里是说书人的一些道具,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不明白,于泉的奶奶明明是一个唱戏的,为什么会有这些说书人的道具。
于泉也不明白,随手翻了翻那小册子,发现上面记载的都是一些戏词,小段,还有一些古怪的符号和类似于音乐符号的东西,于泉也是一个音乐人,对着那音乐符号试着哼了两句,才发现这不过是爷爷平时哼的曲子,也就当做了一本记录戏词的戏谱。
三样东西对于泉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当下让李云盖上盖子,自己发动车辆送李云去机场。
一路上两个人没有太多的交流,李云在琢磨小册子里记载的东西,于泉担忧爷爷的身体,所以将李云送到机场后,又向李云表示了歉意和感谢,并表示等自己忙完这一段时间再联系李云等等就开车返回了医院。
将小箱子拎在手中,安检检查后没有说什么,默认可以随机不用托运后,李云登上了去往姥爷所在省份的飞机。
为了防止损坏,飞机上,李云并没有打开箱子去看那小册子。他准备抽出一点时间,将那本小册子重新装订或重新抄录一份。那小册子太旧了,李云担心看不了几回就会散开、损坏,如果那里面记载着一些经典的戏曲选段,损坏那可就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