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穆栩的这个承诺,张至立时就去了多年心事,当即便说起了他的献城计划。
“我已经说通了西城守门官杨涛,他答应会充当内应。明日夜里子时,将军可派一支偏师,悄悄接近西门,只要举火为号,杨涛就会如约开启城门,顺势放大军入城。如此,大事可成矣。”
哪怕张至说的这般言之凿凿,可穆栩却深知,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
所以,在仔细询问了一番这个杨涛的来历为人。穆栩即使心下也觉得此人颇为可靠,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是命王定六招来石秀。
随后当着张至的面,在征得石秀同意后,穆栩便派他与张至今夜一同进城,明面上是为协助那杨涛行事,实际上却是监视其一举一动,免得阴沟里翻了船。
张至见穆栩这般谨慎,倒也并未见怪,毕竟他本人何尝不是如此,还不是同样派了人,去监视杨涛。
临别之际,想到黄铭等人,尤其是刘海峰的嘴脸,张至便刻意给那些家伙上起了眼药。
他不止着重描述了几家的所作作为,甚至还暗示穆栩,他们将来有被辽国策反的可能。
穆栩本就有心清洗当地豪强,因而张至此话可谓是说的恰逢其时。所以这一次他不仅未出言反驳,还顺水推舟的问道,
“
“先生既这般说,可是有了解决此事的良策?”
张至犹豫半晌,咬牙建议道,“这些人首鼠两端,久后必定为害,不如借此大军进城之时,对他们…”
其后的话,张至没有说出来,却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想要表达的意思显而易见。
穆栩对此不置可否,只轻轻点了下头,问许贯忠道,“许大人觉得呢?”
许贯忠朝张至笑了一下,回道,“下官觉得张先生言之有理,为了云州日后的长治久安,这些为虎作伥之辈,是千万不能留下。”
听到连许贯忠也赞同他的话,张至心下一喜,先向许贯忠颔首感谢,接着就继续劝穆栩道,“将军,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穆栩见戏演的差不多了,这才适时说道,“罢了,就依二位。只是此事到底该如何去做,你们可有了章程?”
许贯忠配合道,“此事易尔,具体该怎么做,还得着落在张先生身上?”
“啊,这位大人是何意?”张至有些傻眼,不明白为何他的借刀杀人之举,又转了一圈,转回了自己头上。
许贯忠道,“此事乃是张先生提出,再加上先生又是本地人,对黄氏等家族比我等了解,索性一事不烦二主,就由张先生亲自办理。”
没等张至开口拒绝,穆栩便拍手叫好道,“甚善!待明夜大军入城之后,我会调拨一支人马给先生,还请先生派心腹带路,将那些人依次剪除。”
“该以何为借口?”
穆栩想到未想的道,“无需任何借口,事后推给城内乱兵就是。”
张至见穆栩二人三言两语间,便将此事定的明明白白,哪里还会不知道,就算他不提,人家也早有此等打算,他这分明是多此一举。
可此时在后悔却已晚了,他如今是上了贼船,若想再下来,那后果就不是他所能承受的了,便狠狠心同意了下来。
为免穆栩又给他出什么难题,张志不敢再做久留,忙以怕城内发现他行踪为借口,带上石秀匆匆去了。
看着张志火烧屁股般离去的背影,穆栩和许贯忠相视而笑。
半晌,许贯忠收起笑意,正色说道,“寨主,这张至方才的所为,虽有挟私报复的嫌疑在内,但他的话却极为有理。
咱们占据幽云后,第一个难题,其实并不是辽人的反扑,而是盘根错节的当地豪强。”
穆栩严肃道,“不错,这些人在地方经营日久,平日仗着宗族势力横行无忌,连辽人都需要依靠他们,才能统治幽云境内汉民。
若不趁此良机,剿灭那些为非作歹的家族,等将来彼等投靠过来后,再去寻找理由收拾他们,就师出无名矣。”
许贯忠听到穆栩这样说,还以为他要施展辣手,将这些家族连根拔起,便赶紧劝道,“
寨主万万不可,云州之事可一不可二,要是次次都那般巧合,便是再傻的人,也该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这样一来的话,或许会引发各地豪强反弹,拖延我等控制幽云的脚步。”
穆栩摆摆手,安慰许贯忠道,“军师尽管放心,我岂会如此一味蛮干?对怎么处理这些家族,我已有了腹桉。”
“请寨主指点?”
“我准备双管齐下,重点打击那些依旧冥顽不灵的家族。而对那些愿意配合的,则效彷汉武帝迁天下豪门入茂陵之举。
待在幽云站稳脚跟,我就会下令,将那些地方豪门,全部迁徙到幽州城里,就近加以管理。”
许贯忠思量再三,发觉穆栩的举措,确实是最合适的,便不再就此事发表意见,当下话音一转,又说起明日晚间大事。
许贯忠的意思是,城内虽有接应之人存在,但若是大军一直按兵不动,说不得会引起敌方高层怀疑,从而对城内实行更严密的管控,坏了当前大事。
因此,许贯忠提议,明日照常攻城,以吸引城内注意,到了晚间方好行偷城之事。
穆栩深以为然,便同意了依此行事。
到了次日,穆栩一声令下,梁山大军立时动了起来。一万步军分别由武松、孙立、燕青、山士奇四人指挥,操控着壕桥、轒辒车、云梯等工具,对城头发起一次次冲击。
云州城内的守军也不甘示弱,在耶律九斤的率领下,用弓弩、金汁、滚石檑木进行还击。
双方刚一交手,战争便进入了白热化,战斗进行的异常惨烈,从大日初升一直战至金乌西坠,彼此才各自罢兵。
说起这日的战斗,别看城内辽军是防守一方,有城池之利可倚仗,但实际情况却不然。他们到底人数太少,又要防守四面城墙,还不能像梁山大军一样,交替进行休息。
因此到了当日晚间,一个个辽军早累得半死不活,除了少量士卒负责警戒巡逻外,其余人等皆就地在城头休息。
也是天公作美,这夜正好天空多云密布,将月光完全遮去行迹,以至伸手不见五指。
就在这种情况下,一支五百人组成的梁山大军,在子丑相交时分,神不知,鬼不觉得悄悄来到西城之下,紧接着便有人摇动火把。
正在城头焦急等候的杨涛见状,不敢有一丝迟疑,连忙让石秀去城下接应,而他本人则带着二十余心腹,推动绞盘将吊桥放下。
随着绞盘的转动,铁链摩擦声在夜里极为突兀的传了出去,顿时就惊醒了,在不远处城墙巡视的士卒。
那些士卒一面敲响铜锣,提醒守军有敌军袭来,一面向城门冲去,想要阻止此事发生。
可张至早考虑到了这一节,事先埋伏了家丁进行拦截。就这么一耽搁的功夫,先是吊桥被放下,随后城门轰然大开,城外梁山大军发出呐喊,一举冲入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