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斜斜的向着西方落去,神京城南一处偏僻的街道旁,平日没几个客人的茶馆里,今日却破天荒的坐了不少人,穆栩坐在临近窗口的位置,望着远处一座寻常的宅子,轻声问道,“确定弥勒教今日要行动?”
在穆栩对面坐着两人,却是张成和冯紫英,此时听了他的问话,张成看了下冯紫英,冯紫英会意的答道,“应该不会有假,根据探子传回的消息,那些人要在今夜子时动手。”
“那探子可有说,他们有多少人手,又是何人带头?”
“有三十名妖人,至于是何人领头,探子在弥勒教地位太低,目前还探听不到。”
“既然敢在京里聚集人手,用来营救甄宝玉,想来必定有弥勒教高层参与,只要能抓住活口,说不定可以顺藤摸瓜,找到那一直隐藏在幕后的圣女警幻。”
对于穆栩此话,两人皆是认同的,张成还笑道,“世子放心,那座宅子四周都被咱们布好了天罗地网,就等贼人一头撞进来了,到时一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嗯,希望一切顺利。”穆栩点了下头,随即他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与五城兵马司打过招呼了吗?可别到时让他们的人闯进来,坏了咱们的大事。”
冯紫英回道,“给几个衙门都打过招呼了,今晚附近负责打更和巡夜的,都是咱们的番子假扮的。”
“好,那我们就在此静候佳音吧。”
张成听出穆栩话里的意思,不由出声劝道,“世子,这天才刚黑,距那些妖人动手,还得好几个时辰呢,您不如回府等候消息?”
冯紫英也附和道,“张大人说得不错,世子回去歇息就是,这里有我们盯着,出不了大事。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我会派人去王府通知世子的。”
“无妨,你们不用管我。”穆栩开口拒绝了他们的好意,对那个警幻仙子他实在好奇的紧,这次说不定能抓住其人,他说什么都不愿回家干等消息。
张成二人见穆栩态度坚决,只好放弃了劝说的想法,转而与他说起闲话来。就这样,在三人一边拉着家常,一边等待中,时间很快到了深夜,在距离子时还有半个时辰时,忽得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梆子声,接着就有人大喊“走水了”。
三人闻讯哪还坐的住,慌忙起身来到茶馆门口,向着远处眺望,只见隔着此地大约两条街的地方已是火光冲天。冯紫英见状,表情有些难看道,“你们说这是…”他话还没说完,就听东北方向也传来吵闹声,随后同样燃起大火,把天空都照亮了。
三人都是心思机敏之辈,见此情形,哪还不知这是有人在故意纵火,混淆视听,以期达到调虎离山的目的,可惜这些人却不知道,穆栩他们早已提前得到了情报,岂会轻易上当。
“紫英,传令下去,让兄弟们保持警戒,贼人估计马上就要动手了。”穆栩先向冯紫英吩咐了一声,随后又朝张成交代道,“你也别闲着,速速派人去堵住这条街的所有路口,防止有人混水摸鱼。”
将二人打发走后,不过片刻的功夫,果然不远处的宅子就传出一阵喊杀之声。穆栩听到后,丝毫不为所动,就这么站在茶馆门前的台阶上,静静的望着那里。
在穆栩的注视中,喊杀声大概持续了有一刻钟,才渐渐停歇下来,随后就见冯紫英急匆匆跑了过来,“大人,属下幸不辱命,负责营救甄宝玉的贼人三十六人全部被歼,其中生擒了十一人。”
“领头之人可曾抓获?”
“那领头的见势不妙,当场服毒自尽了。”
听了冯紫英的回话,穆栩皱着眉头在原地走了几步,思量片刻后,说道,“天亮之前,派人去各个城门守着,不可放走一个有嫌疑之人。还有,不要因为有的人是女子,就放松警惕。”
冯紫英不敢置信道,“世子是说,那警幻也混在京里了?”
“贼人又是四下放火,又是前来救人的,来的显然不少,能组织这么大的行动,定有弥勒教身居高位之人,而那甄宝玉是警幻妖女的亲生骨肉,你说她会不会来?”
冯紫英不禁点头,“若是世子猜的不错,那这次就是抓捕那妖女的最佳时机,如果让其跑了,以后恐怕再想抓她就难了。”
对冯紫英所说,穆栩也是认可的,毕竟这回可以算是打草惊蛇,以后再想钓鱼儿上钩就难了。
二人说话间,突然瞧见张成带人赶着一辆马车而来,在他们的诧异的眼神里,远远的就道,“世子所料不差,果然有人趁着附近起火,鼓动百姓向这边躲避,想行那混水摸鱼之事。”
“那你这是?”穆栩指着马车,有些不明所道。
张成没有回话,反倒带着古怪的表情,冲冯紫英道,“冯兄弟,你这回可得请我吃酒才是。”
“请张大人吃酒自是小事,可您这话却让冯某湖里湖涂的,还请说个明白。”冯紫英是一头雾水,实在搞不懂张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张成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穆栩二人来到马车旁,将帘子掀开,却见里面侧身躺着一个只着里衣的青年男子,待他将那人翻过来正脸朝上。穆栩和冯紫英皆是露出吃惊之色,你道为何,原来那人分明就是贾宝玉,旁的不说,其胸口所佩戴的通灵宝玉就不会作假。
“嘿,冯兄弟,为兄将你的大舅子给救了出来,你可不得请我吃酒吗?”张成拍了下冯紫英的肩膀,笑着说道。
“这帮弥勒妖人有点手段啊,看来是想趁乱将贾宝玉与甄宝玉掉个包,来个鱼目混珠。”穆栩一下就想到了那些人的打算,然后又不怀好意的打趣冯紫英,“这贾宝玉可是荣国府老太君的宝贝疙瘩,想来这会他们家发现人没了之后,闹得正欢呢。紫英,你讨好丈人家的机会来了。”
“哎呀,世子你就别说风凉话了。”冯紫英苦着脸回了一句,又问张成道,“张大人,我这舅兄人没事吧,为何这般吵闹,他竟酣睡不醒?”
“放心,我已找人看过了,他不过是中了迷药,没有什么大碍,想叫醒他也好办,找盆凉水来,泼在其脸上就是了。”
“可别,就让他这么睡吧,省的清醒过来给我找事。”冯紫英听到贾宝玉无事,顿时便不急了,还有闲心和穆栩说笑,“世子,怎么样,可要随我去荣国府看下热闹?”
“固所愿,不敢请耳。”穆栩自是不会拒绝,与冯紫英相视一笑,随即两人便留张成在此收拾残局,他们则让两名番子架着马车,朝着荣宁街而去。
且说贾府这边的情景,和穆栩所说分毫不差。
这夜刚过子时不久,贾母正自安睡,却突然被外间的吵闹之声惊醒,她有些不满的坐起身子,冲着外面责问道,“这深更半夜的,弄什么鬼呢?”
贾母问了好几次,却见无人应答,连平日里一直睡在外间替她守夜的鸳鸯也不见踪影。她这才察觉到事有不对,于是顾不得让人伺候,自个将外衣穿好,便拄着拐杖朝外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