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见穆栩和徒睿要上山打猎,徒盈儿闹着要一起去。
两人劝她在山下营地等候,但这丫头死活不依,两人没有办法,只得带她上山。
到了山上,有徒盈儿在,他们自然不敢深入森林,一帮人只在森林外围打转,快到了午时,也不过打了几只獐子和野兔。
看今天实在打不到什么猎物,小丫头也累得够呛。穆栩和徒睿只能带人下山回了营地。
回了营地,杨安带人接过几只猎物,自去剥皮处理。穆栩让侍女送徒盈儿去临时营帐稍事休息。
徒睿这家伙看着身体不错,没想到也不中用,回了营地,就瘫在地上休息。
穆栩也不去管他,自己在附近骑马到处查看,虽然他知道这里是神京郊外,不会有什么意外。但之前在辽东时,随父亲去巡边,父亲的教导,让他始终铭记于心。
父亲告诉他,行军途中,每到一个地方扎营,都要提前查看地势水源,还要派斥候在营地外围巡视。
虽然没亲自打过仗,但他前世在现代社会毕竟见多识广,经常看一些古代的战争剧,再加上今世父亲和他身边亲信将领的亲身教导,让他养成了谨慎的好习惯,他明白小心无大错。
正当他巡视一圈,准备回去时,却听从山上传来一阵马蹄声。
他寻声望去,只见山上奔下来一骑士,骑着一匹红马,身穿青色劲装,背着弓箭,腰里别着长剑,马鞍两边还挂着两只鹿,显然也是去山上打猎的。
那人到了穆栩跟前,一提马缰,就把马停在他五六米的地方,抱拳道,
“兄台请了,兄台也是来山上打猎的?”
穆栩看他停马的动作,眼前就是一亮,看他娴熟的动作,显然骑术不比他差,这让他不由生出结交之心。
他也抱拳回了一礼,
“不错,在下和家人一起来的。不过只打了几只獐子和兔子,可比不上兄台。”
那人谦让道,“哪里,只是两只野鹿罢了,兄台既然没有收获,不如我送兄台一只鹿,也好做个野味。”
穆栩连忙拒绝,那人却道,“一只鹿而已,何必推辞。”
穆栩又推让几下,也就收了,见他面有汗迹,便指着不远处的营地邀请道,
“既然收了兄台的鹿,不如去我那喝杯水酒。”
那人迟疑道,“若是有女眷的话,恐怕多有不便。”
穆栩忙道,“无妨,只有家里的一个小妹妹跟出来游玩。”
听他这样说,那人才应了。
等两人到了营地,命人照顾好马匹,穆栩请他到临时扎起的遮阳棚坐下。
徒睿看穆栩带来一个不认识的人进来,也好奇的过来。
穆栩讲了缘由,向其介绍这是自家表哥。
等随行的小厮送上酒水,敬了杯酒,等他喝过,这才说了自己姓名,介绍到徒睿时倒迟疑起来,不知该如何说。
没想到徒睿却毫不在意,大大咧咧的就报上自家姓名。
那人显然也是经常在京里走动的,自然听过徒睿大名,当下也赶忙行礼,又问穆栩身份,穆栩也如实相告,三人之间又是一番重新见礼。
这才坐下,那人方道他姓柳,名湘莲。
穆栩倒真没想到又遇见了一个红楼里有名有姓的角色。
还不等他说些什么,旁边徒睿就惊呼,“咦,你就是那个理国公府的爱唱戏的小子。”
他说完见穆栩瞪着自己,也自觉失言,连忙道歉。
不曾想柳湘莲却毫不在意,大气道,“小王爷不必如此,再说你也没说错,我确实是那个爱唱戏的。”
说着又不屑道,“至于理国公府,在下也只是偏房子弟罢了,哪敢和人家攀亲。”
见他如此说,明显两家之间嫌隙不小。穆栩自然不会不知趣的问人家,不想徒睿向来随意惯了,也不在意人情世故,连忙追问。
穆栩正想阻止,哪知柳湘莲也不隐瞒,如实说了两家恩怨。
原来柳湘莲的祖父乃是初代理国公柳彪的偏房庶子,等柳彪去世,自然分了出去。
到了柳湘莲父亲这代,过的倒也不差。柳父不大不小也是个六品武官,不想天有不测风云,柳湘莲八岁那年,父亲得病去了,他母亲也于不久之后伤心之下,撒手人寰。
经过这么一折腾,他家本就不厚的家底基本都用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一老仆照料他长大,两人虽名为主仆,但却与亲人无异。
前年冬天,老仆得了急症,柳湘莲花光了家里剩下的一点积蓄,也没能看好他。眼看着老仆一日日的不行了,不想事有转机,一外地路过的大夫会治这病,只是药方之中需要几味名贵药材。
柳湘莲无奈之下求上理国公府,哪曾想如今袭了一等子的柳芳连他面都不见,就把他打发了。
如果单是这样也就罢了,不想那柳芳听说他急用钱,竟然指使管家落井下石。要把他家剩下的一个价值千两的田庄,想要以五百两买走。
只因那个田庄挨着理国公府的温泉山庄,柳芳一直想要扩建,柳父活着的时候,柳芳就让人几次上门来买,哪知柳父不愿,柳芳为这事就记恨上了他家。
只是碍于柳湘莲家是自家旁支,不想族里多说闲话,方才作罢。不想这次终于抓住了机会,可不得狠狠出口心中恶气。
柳湘莲自是不愿贱卖自家祖产,想卖给别人换钱,可旁人也不愿为这点小事得罪理国公府。最后没奈何之下,还是以五百两将自家最后的家底贱卖给了理国公府。
虽然最后老仆的病看好了,可柳家也彻底败落了,只剩两人守着破旧的宅子过活。
柳湘莲几次想要把宅子卖了,老仆哪里愿意让他为了自己再卖了最后的栖身之所。自那以后,那老仆便每日里都出去在城里打些零工,以养活他们二人。
为了老仆不那么辛苦,柳湘莲有空就出来打猎,有时甚至客串镖师,凭着他过人的武艺,日子到慢慢好了起来。
只是他从小爱戏,自己唱的也不错,再加上家里没有长辈管束,三教九流都认识些,所以偶尔兴致来了也自己登台唱戏。
听他讲了与理国公府的恩怨,穆栩和徒睿自是鄙视柳芳,徒睿甚至破口大骂。
见柳湘莲为人豪爽豁达,也不顾忌二人身份,穆栩和徒睿都对他心生好感。
柳湘莲常混迹于市井之中,三教九流样样精通。徒睿也是京里有名的纨绔子弟,二人自然很有共同语言。
而穆栩来自异世,见多识广,每每都有惊人之语,也让二人心生佩服。
等下人将烤好的鹿肉送上,穆栩让人给表妹送上一份,又交代让她秋日里不可多吃,免得上火。
三人方就着鹿肉美酒,谈天说地,好不快活,三人皆是生性豁达之辈,也不以各自身份为意,此番相处就宛如多年老友一般。
这一番畅谈,眼看已经过了申时,徒盈儿早就不耐烦了,遣人来催促徒睿和穆栩回府,三人这才作罢。
等下人将东西收拾好,便启程回京。三人并骑而行,说话间就到了京城,等进了城门。
由于柳湘莲住在外城,于是不等进入内城,他便与穆栩二人告别。
穆栩和徒睿问清楚了他家地址,都道改日上门拜访,又叮嘱他有空找他们玩。
穆栩毕竟比徒睿懂人情世故,见柳湘莲在二人说让其到他们府上玩时,面带难色,便知道他心下疑虑。
于是正色道,“柳兄,不必顾忌我们府上,我等兄弟贵在交心,而非身份。”
“兄弟乃是豪迈之士,又何必拘泥与世俗之见。”
徒睿也听明白了穆栩话中意思,知道柳湘莲是怕别人说他结交权贵而轻视于他。也道,
“湘莲方才在城外那样就很好,我们私下也以兄弟相称,怎么回了京,反倒不爽利了,像个娘们似的。”
柳湘莲见穆栩说的郑重,徒睿虽话说的粗俗,但难掩其真诚,心里暗骂自己往日里自诩豪杰,不想今日倒是漏了怯。
见二人如此折节下交,心下自是感动,忙抱拳致歉道,
“是兄弟的不是,改日必定登门拜访两位兄弟。”
穆栩和徒睿听他这般说,这才高兴,又嘱咐他有空一定要来自家府上之后,这才与他告别。
等到了内城,一想到今日带了妹子去城外行猎,回到府里怕是要受责罚。
徒睿连忙又求穆栩随自己回府,穆栩被他说得头疼,没奈何,只得答应,送他们兄妹去趟忠敬王府,徒睿这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