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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听了丙吉的话,他知道有这么一段事,便立即想进一步弄清楚当时的情况。

“来人,替我传渭城人胡组,淮阳人郭征卿来见朕!”刘询命令道。

命令下达几天后,刘询终于看到了当年这两位恩人。

这两位女囚在刘彻晚年大赦天下之后,便出了狱,嫁作人妇。如今都是做了奶奶的人了,都是一脸老态龙钟,显然都是受尽了生活的苦。

刘询一见她们便问道:“你们二位便是渭城人胡组,和淮阳人郭征卿?”

“正是,老妇见过陛下!”两人齐声说道。

“我听丙吉大人说,当年他做廷尉右监时曾安排你们去照顾一个婴儿,可有此事?”刘询问道。

“是,此事虽已过多年,老妇仍铭记于心。当年老妇年刚二十,入狱不久,便被监狱长官丙吉大安排去照顾一位婴儿。丙大人专门给我找了间干净的牢房,那婴儿当时还不到半岁,身体十分瘦弱,丙大人每天都会来看我们,还会买一些营养品来,说是给我补奶水。”胡组答道。

“是啊,老妇也有印象,当年那婴儿名叫刘病已,就是当今圣上您,这名字还是丙大人给取的呢。我照顾圣上一段时间后,天下大赦,我要出狱了,可是圣上那时还小,还离不开我,于是丙大人又拿出钱让我留下来,继续照顾圣上!”郭征卿也答道。

刘询听了点点头,心中充满了感动。通过这二人的描述,他总算是了解到了当年的一些实情。

当年他不过一个被投入监牢的婴儿,若是没有这些人的照顾,他恐怕在狱中就已经死掉了,那样的话,又怎会有今日的君临天下呢?

他更感激一个人,一个安排了这一切的人却又一直缄默不肯开口的人——当年监狱的负责人丙吉。

若不是这个人的精心安排,这些女囚又怎会认真去照顾他,又怎能照顾的好他?更可贵的是,他当皇帝也已有十多年了,丙吉身为朝中重臣经常来见他一起商讨国事,却只字不提当年救命之恩,此种高风亮节怎能不让人肃然起敬,怎能不让人泪流满面呢?

刘询又想起初次与丙吉相见时,他还不过一个市井卖酒郎,而当时身为光禄大夫兼大将军长史的丙吉,竟亲自造访他和许平君的农家小院,并且临走时还给经济上正拮据的他一百贯钱的“巨款”。

当时刘询心中还纳闷,堂堂光禄大夫丙吉为何要来看一介平民的自己。

如今他才明白,原来他和丙吉早在他幼年时就认识,而且对方对他还有救命之恩。

闭着眼,想到往昔的种种,刘询的眼眶流下了两行清泪。许久,他终于睁开眼说道:“

来人,替朕拟诏。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朕低微时,御史大夫丙吉对朕有旧恩,他的德行很美,朕深表感激。现封丙吉为博阳侯,食邑一千三百户。渭城人胡组和淮阳人郭征卿对朕亦有抚育之恩人,她们皆已年老,赏黄金百金,召他们子孙入羽林军为郎,至于奴婢王则,虽也抚育过朕,但未尽心力,免其牢狱之刑,赐钱十万。”

这道诏书下达数年后,丞相魏相病故,御史大夫丙吉接任丞相,而他空出的御史大夫之位则由萧望之接任。

…………

这一天,在三辅之一的左冯翊的高陵县某村道上,安静的午后突然响起了争吵声。原来是两个三十岁左右的庄稼汉正在争吵,他们旁边还站着一头牛,在用无辜的眼神瞅着这争吵的二人,似乎他们二人的争吵是和这头牛有关。

他们的争吵声,很快吸引来正在田间地头劳作的其他农户。他们都停下手中的活,来看热闹,还有些在屋里织布的妇女听了这争吵声,也围过来凑热闹。

“呃,这两人为什么吵啊?”

“不知道啊,我也刚来,也不知道他们是为什么在吵!”

“诶,我可听说了,这两人其实是一家的兄弟……”

“啊?同一家的兄弟也吵架啊,这是为什么呢?”

“谁知道呢!这事自古有之,有啥稀奇的!”

围观的百姓们正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完全没有发觉有辆装饰高雅的马车在向他们这边靠近。

“你们去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那么多老百姓围在那里!”左冯翊太守韩延寿在马车里命令道。

韩延寿的命令一下,很快便有差役跑向那群围观的人。

一番交流之后,随从又跑到马车旁向韩延寿报告说:“大人,问清楚了,前面是有两兄弟在吵架,所以才有不少人在围观!”

“哦,兄弟间吵架?我要去看看”韩延寿说着掀开车帘,走下马车。

“让开让开,太守大人到!”七八名衙役在前方一边高声嚷着,一边为韩延寿开道。

围观的百姓们一听太守大人到,立即向两边分开,把中间的路让出来,韩延寿很容易地走到那争吵的两兄弟面前不远处。

韩延寿上下打量着兄弟二人,二人也注意到韩延寿的到来,可是他们仍是争吵个不停。

“听说你们二位是兄弟,兄弟二人为何要吵呢?”

“我们吵关你什么事?”其中一个长得壮的不屑说道。

“大胆,当着太守大人面竟敢如此无礼,看我不打断你们的腿!”一名为首的衙役说着,提起碗口大的拳头,便要走上前去揍那说话的人。

这些差役个个长得是人高马大虎背熊腰,那两兄弟见了,立即吓得跪了下来,求饶道:

“大老爷,饶命啊,小人知错了,求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小人计较啊!”

“那敢问二位为何在此争吵啊?”韩延寿问道。

“回大老爷,我们俩是亲兄弟,我叫徐二牛,他叫徐大虎,这头牛是我爹两个月前病死之前留给我们俩人共有的。”

“按理昨天这牛在哥哥田地上耕种了一天,今天就该为我耕地,可是这徐大虎竟以他家的地没耕完为由,拒绝把耕牛还给我,我气不过,所以就跟他吵起来了!”其中胖的那个人说道。

“不对,大老爷别听他的,这耕牛前天在他家地头上耕种的时候被用的太狠了,弄伤了腿,所以昨天来我家后根本就没干活,我还买药给它包扎。所以今天,这牛理应还在我家!”哥哥徐大虎说道。

韩延寿听了,仔细去瞧了瞧一旁站着的牛,见这只牛一条腿上的确绑着绷带,而且牛浑身瘦骨嶙峋,背上有不少鞭痕,眼睛里充满着哀愁,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显然这段日子,它被这两兄弟折磨的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