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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指卫太子造反一案吗?”王奉光问。

“嗯。我在长安的这几年,听了不少人说起卫太子的事,有人说他是叛臣,子盗父兵,阴谋篡位,活该全家不得好死。又有人说,他是个勤政爱民的好人,造反是被逼的。不知,您怎么看?”刘病已说。

听了刘病已的问题,王奉光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目光也变得深邃,仿佛是一眼穿越了时空看到了十多年前的往事一般。

“巫蛊一案爆发时,我就在长安,那场事变我记忆犹新,因为我也参与了那场事变。”王奉光道。

“大哥,您也参加了那场事变?”刘病已不敢相信地问道。

“不错,当时我因为犯了罪,被关在了监狱里,卫太子当时为了征募士兵,所以便放出了监狱里囚犯,给囚犯们分发武器,让他们加入太子一方作战……”

“所以,所以您也加入了太子的军队!”刘病已禁不住打断道。

“嗯!太子宽厚爱民,我早有耳闻,所以他的人说明缘由后,我便加入了他的麾下。”王奉光点头答应。

“那后来呢?”刘病已追问。

“后来,我们先是跟着去了北军,北军时任使者护军任安将军,曾是太子的舅舅卫青的舍人,得到过卫青的提携。太子希望任安能念在昔日卫青的恩情,发兵援助自己,不料,任安将军不为所动,他收下了太子调兵的符节,却紧闭营门,拒不发兵。太子无奈,只得领着我们这些囚徒兵返回太子宫,可就在路上遇上了丞相刘屈氂的部队,双方一番交战,我们败了,败地一塌糊涂!”王奉光说道。

“那任安为什么不发兵呢?”刘病已不解地问。

“因为太子的手中的兵符已经没用了!”王奉光道。

“没用了?”刘病已疑惑不解。

“嗯,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先帝当时已经预料到,太子有可能拿着虎符去长安城周边的军队调兵,所以已经给南北军都去过诏书了!所以即使太子亲自拿着虎符去,也调不到一兵一卒!”王奉光解释道。

“可是,那任安是卫青的提携上来的,太子是卫青的侄儿,任安看在这一层关系上,为什么不帮太子?”刘病已说出心中的疑惑。

“帮,怎么帮?但凡打过仗的人都能看得出这场对决太子必败,帮太子就是在找死。要我是任安,我也不帮!”王奉光说道。他语气高昂,说地是义愤填膺,而这更加增加了刘病已刨根问底的决心。

“可您刚才还说太子宽厚爱民?怎么这场对决他就必败了?”刘病已问。

“战争胜利与否跟一个人是否仁慈无关,相反一个人如果过于仁慈,他一定打不好仗,就像春秋战国时宋襄公一样!”王奉光说道。

王奉光这番话掷地有声,让刘病已无话可说。是啊,战争的胜利与否,的确与指挥者是否仁慈无关。否则,那以仁君着称于世的宋襄公,又为何会在泓水之战中,败于不讲仁义的楚成王之手呢!

不过这样一来,刘病已心中的困惑就更甚了。既然王奉光已经看出和汉武帝的对决,刘据必败,那他为何还要加入卫太子刘据一方,为他作战呢?

刘病已皱着眉没有问出口,可王奉光却已猜到他想问什么。

“你想问我既料到卫太子必败,为何还要加入他的军队,对不对?”王奉光仰头大笑着说道:“因为我恨先帝,恨那个暴君!”

王奉光的话让刘病已心头一震,要知道这是在大汉的国都长安啊,居然有人敢说雄才伟略的汉武大帝是暴君,这人要么是吃错药了?要不就是开玩笑。

可是再看看王奉光的表情,烛光下的他一脸严肃,咬牙切齿,又不像是在开玩笑或是神经错乱了,而更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刘病已望着王奉光一脸困惑。王奉光站起来,不等刘病已来问,便主动说道:“当年的李陵将军你可知道?”

“哦,小弟略有耳闻,他是飞将军李广的孙子!”刘病已答道。

“不错,李将军是李广将军的孙子,也是卫青霍去病之后大汉最强的将军。”王奉光边在屋子里踱着步边说。

“天汉二年,李陵将军奉先帝之命领五千步骑兵出居延关,配合已经出发的贰师将军李广利,共击匈奴,而我恰巧就在李将军的军中担任军侯。不料大军到了浚稽山后遭遇到单于主力,被匈奴三万多骑兵包围。在李陵将军的指挥下,我们以五千人打败了匈奴单于的三万主力,以少胜多,大显汉军之威。然而,祸患也由此埋下。

由于我军过于骁勇单于以为我军乃汉军主力。于是他召集左右贤王部共八万多骑兵一起围攻我军。五千人被八万匈奴军围攻,实力之悬殊可见一斑,然而在李陵将军的指挥下,我们苦战数日,与匈奴人大小战百余回合,又斩杀了敌军上万人。不过这也到了强弩之末了。不久,我们箭矢用尽,李陵将军把我们遣散了回来,自己投降了匈奴。”王奉光说到末了,语气忽然变得低沉,哀伤之情溢于言表。

“那后来呢?”刘病已又问。

“后来,哼,那个暴君刘彻竟然要将李将军一家全部斩首,我听闻消息后到京兆府击鼓为李将军鸣冤,却京兆府的人被赶了出来,后来我再度去击鼓,就被官府以寻衅滋事之罪被关进了大牢,一直到巫蛊案发之时!”王奉光气愤地说。

“你恨先帝,所以就加入了太子的军队?”刘病已问。

“是,我虽然认定了太子不是刘彻的对手,但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想着,万一太子要是赢了,我不就帮李将军报了大仇。可惜啊,太子还是输了。我苟且留得一命,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杀,我逃去边塞,在那结识一帮江湖游侠,跟他们学了些剑术。几年我学有所成,打算回来再图谋行刺暴君给李将军一家报仇,可那时刘彻已然死了,新皇帝登基。这段仇便也算了!”王奉光说完,又坐回了桌边。

“原来如此,王大哥,您的经历真可谓是跌宕起伏啊!”刘病已赞道。

“哎,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往事了,若不是病已兄弟你提起,我都要忘了!”王奉光说到这里,忽然想起面前的酒和烧鸡,立马转回话题说道:“光顾着跟你扯这些往事,正事到忘了。来喝酒,再不喝酒这酒就要凉了,这烧鸡也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