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6 章 红花亭
辫子世界。
长洲岛，红花亭，红花会广州分会据点。
红花亭不是一个具体的地理位置，而是据点所在的地方就叫做红花亭。
之所以选长洲岛当做据点，是因为这里水路交通便捷，易守难攻，离广州城也不远。
此时，方言方德也受陈家洛所邀请，来到红花会商讨反清大计。
红花亭内的聚义厅，当家们来了大半。
陈家洛坐在上首，一众当家们分坐左右。
方言坐在下首，脸色很不好看。
众当家也是如此。
广州城内的一把大火，虽然粉碎了鄂尔多覆灭红花会的阴谋，但也将红花会在广州的底蕴尽数化为灰烬。
广州分舵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怕是不能有什么大动作了。
陈家洛慢慢起身，缓步登上高台，袍袖轻振间已含三分内力，声如金玉交击穿透雨幕：
“……众兄弟且听我一言！
月前杭州城火中取栗，文四哥镣声尚在耳畔；
旬日间羊城折戟沉沙，鄂尔多官帽犹悬城门——
这鞑子的龙旗，当真撕起来比窗纸还脆！”
陈家洛忽的纵声长笑，惊起檐上乌鹊纷飞：“那夜劫囚，李可秀数千精兵将乾隆老儿护的水泼不进，偏生方言兄弟以绝佳轻功突破重围！
文四哥镣铐将开时，鹰爪孙们才惊觉——他们锁得住精钢囚车，锁得住这江南十万反骨么？！！
说到广州战鄂尔多……
那小狗叫嚣"；红花残党尽数剿灭"；，咱们偏在他总督府前明火执仗！
方言兄弟的骂功当真了得，半个广州城都听见了乾隆老儿的腌臜龌龊！
诸位可瞧见？那鄂尔多被气得跳脚时，脸色比锅底还黑！”
陈家洛上前几步，声音再次提高几分：“清廷以为捣个广州香堂，便会让我们红花会伤筋动骨？
岂不知，红花旗下立着咱们七万会众，中华大地藏着亿万反清志士！
他们砸的是砖瓦梁柱，咱们燃的是燎原星火！”
众人被陈家洛的话鼓舞，纷纷高声叫好，士气大振！
被清廷剿灭广州分舵的郁结之情也顿时一扫而空！
说话间，陈家洛又转身，从案几上端起酒杯，朝着方言所在方向：“这杯酒敬方言兄弟，若不是他智计百出，武艺高强，我们就不能这么顺利的救出文四哥，粉碎鄂尔多的阴谋！”
方言黑着脸，并不接话。
陈家洛心里一个咯噔，顿觉不妙，却还是陪着笑脸说道：
“有方言兄弟这样文武双全的大才相助，实乃红花会之幸事！
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如果方言兄弟不嫌弃的话，今日就饮了这杯酒，当了我红花会的副总舵主吧！”
众人闻言大悦，纷纷朝着方言拱手道喜。
“哈哈哈哈，早该如此了，方兄弟少年英雄，我早就想引荐他加入我红花会了！
哈哈哈哈……”
“此言差矣，方兄弟乃是广州分舵方香主的侄儿，自然是我红花会的人，又何须你来引荐？”
“就是就是，方兄弟的老子是我们红花会的大恩人，他又是我文泰来的救命恩人，他当副总舵主，我文泰来第一个表示支持！”
“没错，若不是方兄弟，我夫妻二人此刻恐已天人相隔，副总舵主之位，非方兄弟莫属！”
……
众人七嘴八舌，除了执法堂堂主于振海脸上阴晴不定看不出心中所想之外，其他所有当家都对方言要当红花会副总舵主的想法表示支持。
陈家洛再次举杯，笑着说道：“怎么样？方兄弟不如满饮此杯，之后咱们共同携手，推翻清庭？”
方言四下扫视，冷着脸一声不吭，随后摇头道：“酒先不忙着喝……”
说着，他看向了陈家洛，目光如隼：“我有一事不明，想要问一问总舵主！
还望总舵主赐教！！！”
陈家洛心中不安更甚，但还是勉力微笑：“赐教不敢当，方兄弟有问题但说无妨”
方言盯着陈家洛的眼睛，沉声问道：“上月西关火起，我成功逃出广州城，事后，鄂尔多率八旗精锐屠了半个广州城，敢问红花令旗何在？”
陈家洛嘴角一抽，温言相劝：“方兄弟稍安。
当时广州十三门皆闭，铁锁横江，官军弓弩列阵如林......纵使我等皆有有凌波微步之能，强弓利箭之下焉能飞渡？”
方言冷笑，笑声震落梁上积尘：“哈哈哈，好个「铁锁横江」！
罢了罢了，此事揭过不提，毕竟也是我惹出来的祸事！
可是，当鄂尔多按图索骥，搜捕残害我红花会兄弟之时，为何陈总舵主和诸位当家，都躲在此地龟缩不出？！！！”
陈家洛闻言，身形微晃似风中竹，半晌才艰难启齿：“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红花会三千手足性命，又岂可因一时意气......”
仓啷一声，方言手中长剑出鞘！
剑鸣如龙吟，寒光直指陈家洛咽喉三寸，他怒声道：“好个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陈家洛，我且问你，红花会四救是哪四救，你可还记得？！！”
陈家洛面色骤白似宣纸，从牙齿缝里吐出几个字：“我自是记得，一救仁人义士、dr.救孝子贤孙、三救节妇贞女、四救受苦黎民……
只是，眼下是反清大业的关键时期，小不忍则乱大谋……”
方言仰天狂笑，笑声震落屋瓦，他反手一挥，手中长剑电射而出，夺的一声钉在陈家洛身后高悬的“忠义为先”牌匾上：
“好个反清大业！！！原来总舵主的反清大业，是踩着无数人的尸骨建立的！！！”
众人听见方言说的难听，忍不住也皱了眉头。
文泰来连忙上前打圆场：“方兄弟，总舵主他不是那个意思……”
“住口！！！”还没等文泰来说完，方言就厉声喝斥，“昨日百姓被屠，尔等没有出手相救，是因为尔等不是百姓！
今日帮众被害，尔等没有相救，是因为尔等不是！
可是，当明日尔等身陷囹圄之时，又有谁会来救你们？！！
文四哥，你可别忘了！当初你被清狗抓住的时候，可是有万千帮众冒死相救的！！！”
文泰来老脸赤红，掩面羞愧退下。
众人也是脸上露出羞惭之色，再无一人敢站出来劝说。
方言环视众人，冷笑一声：“也罢也罢，道不同不相为谋！
副总舵主之位？
呵呵，方某身子骨弱，挑不起这副重担，就此别过吧！！！”
说罢，他猛地转身，拂袖而去！
“方兄弟……”
“方兄弟……”
身后众人挽留声切，方言置若罔闻，不一会儿就兔起鹘落，翩然消失在天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