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未央拿起那枚银饰凑在灯下看了看,那银饰形状似是一轮弯月,大小不过手心大,上面刻有些许暗纹,但花样却不像平日里京都市集上见到的那般。
“这东西好看,好像一个挂坠,但是却没有洞眼儿。”红果在一旁看着说道。
青桃在一旁说道:“确实不像京都的东西。不如明日拿到市集上问问?”
上官未央点了点头回道:“那明日再说!”
三人终于并排躺下,渐渐进入了梦乡……
夜北辰一路向北行去,从春和景丽,细石流水,慢慢走到荒芜人烟,砂石硕硕。
别说屋子,连茅草房都难得见一间。
如此这般景象,他便知道自己走对了,从京都出来的一路上,流民的数量随着北上的路程越深而越来越多,从刚开始所见的三三两两,到成群结队。
那些流民的眼神也从乞怜状,慢慢变得狠辣。
夜北辰知道事情不对,虽是没驾马车,但他如此这般衣着整齐,又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这马本是为了低调行事,可现如今甚至看上去甚是扎眼,它肌肉紧实,甚至比那些流民健康壮硕许多。
夜北辰看着流民从身边路过,他们看向自己和马匹的眼神,甚至像在看两只猎物……
在离燕国还有五百里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官道,杂草丛生的路边随处可见衣不蔽体的流民,夜北辰加快了起速,手一刻不敢从剑柄上放松。
忽然夜北辰看见不远处,有几个相对强壮的流民正围着一个老者拳打脚踢,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毕竟对于这些流民来说,衣食温饱已是难事,更别提民风和人性了,这里已经是被暴力统治的三不管地带。
夜北辰走近后发现那位老者有几分面熟,那位老者似乎已经没有了力气呼救,任由周边的流民欺辱。
但在片刻间,那位老者抬头看向天空,不经意间与夜北辰对视,那位老者也似是认出了夜北辰,又连忙将头低下,用手臂护住头部。
夜北辰将马勒住,侧身下马,对着面前的几个流民说道:“住手!”
几个流民停了手上的动作,回头看向夜北辰。
一个打头的流民上下打量了一下夜北辰,嘴里骂骂咧咧道:“又是一个达官显贵啊……就是不长眼,在这儿……你他妈算什么东西?”
夜北辰猛的把剑拔出,抵在那人脖颈处,冷脸回道:“识相的,就赶紧滚!”
那人身后的几人迅速往后后退了几步,其中一人还上前拉了拉那人的袖子,小声道:“大哥,这人看着不好惹,咱几个就先走吧。”
那个打头的流民也恐惧于脖颈处的冰冷尖锐感,但嘴上还是硬着回应:“呸,真他妈晦气!走!”
说罢后退几步,几人一哄而散。
周边的其他流民投来对夜北辰的感激的目光,但夜北辰明显对此很不舒服,他不是什么救世主,更不能给这些人带来其他的东西,此番救下这老者,他有自己的私心。
夜北辰上前几步,并未将剑收起,而是将剑下指,剑尖轻点在趴在地上的老者身上,缓缓说道:“白林生,木兰围场一别,真是好久不见,没想到今日在这儿碰见你了。”
那位老者继续捂着头,趴在地上闷闷的回道:“您认错人了……我不是……我不是……”
夜北辰冷哼一声,蹲下一把揪着那老者的脖领处的衣服直接将其拉起,四目相对,夜北辰对视人的面孔赫然就是白林生!
“你再说你不是?”夜北辰死死的盯着对方道。
白林生使劲低下头,躲避着对方的目光告饶道:“六皇子……我不是故意的……是有人用我在老家的妻儿老小威胁我……”
“你我能相遇于此,你又是这般样貌,想必你现在应该也清楚,你只是一个弃子罢了。现在旁的废话不要再说了,你只需告诉我你背后之人是谁?”
白林生战战兢兢的回道:“我若是说了,六皇子能留我这个老臣一条命吗……毕竟……毕竟我也在木兰围场兢兢业业的为你们夜家苦守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夜北辰冷脸回道:“你这般模样,我放过你你也是活不了多久,没必要亲自动手。”
白林生看他这般说,心里的石头便落地了,随后点点头,深呼了一口气,贴到夜北辰的耳边轻声耳语道:“是娆贵妃……”
夜北辰的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直接将剑抵在白林生的喉咙处,动作之快,已经将白林生的脖子划出了一道血痕。
“你敢耍我!?!”夜北辰狠辣道。
“不不不……老臣……不……罪臣不敢啊!!!当真是她!!!我以我白家一族性命起誓!!!是她以我妻儿威胁我在木兰围场杀了你!!!我只能动手……不然我白家上上下下都会被她活活烧死!!!可是……可是……”
白林生的赌誓虽毒,可依然是不能全信,但娆贵妃的杀机从何而起……
她可是夜北辰母妃在世时宫中为数不多的好友,因为娆贵妃和夜北辰的母妃同来自燕国,所以比上旁人来说自然亲近许多。
而且在母妃离世之后,娆贵妃她还数次向皇上求让夜北辰认自己为母妃,是年幼的夜北辰绝食不从才作罢的……
夜北辰锁紧了眉头,又问道:“可是什么?!你胆敢有半句假话我现在送你去见阎王!”
白林生摆了摆手说道:“罪臣不敢有半句欺瞒……更何况……我事情没做好……那贱人把我的全家……已经全部烧死了……我之所以苟活于世……就是为了去燕国找她的亲眷报仇雪恨!!!”
夜北辰将剑从他喉咙处撤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道:“就凭你?”
可话一出口夜北辰突然意识到,白林生应该不会是毫无准备就来到这燕国,转念一想,他与欧阳欢颜相识,说不定这又是她的什么鬼计谋……
白林生无奈回道:“我自知我命不久矣,人吃五谷,都是终有那么一天……我本想着在朝为官,这木兰围场的差事从不参与权斗,只要我恪守本分,便不会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儿牵连到我家人,可如今……”
白林生顿了顿,他已经衰老到泛着浑浊的眼睛里饱含泪水,他拿脏破不堪的袖子擦了一把,接着说道:“我想着我若是能杀一个,便抵我白家一条命……也算我为白家做了一点事儿,真是到了九泉相见的那天……我也不至于无颜面对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