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未央回到马车上,心情略显低落。
上官夫人看着未央情绪不对便问道:“怎么耽搁了一会儿?可是有事发生?”
上官未央停顿片刻,看了看父亲,回道:“方才在巷子里遇见几位公子哥在教训一个小贼,女儿听闻……这个小贼是从燕国逃难来的,怕是燕国战事又起了……”
上官夫人听此也心生担忧,看向上官决将军。
可上官决将军却不像母女二人那样忧虑,只是哈哈一笑道:“未央果真是长大了,已经知道担心爹了。但你要记住,为父先为人臣,后才是父亲,若是大安有需要,我随时披甲上阵!燕国向来不太平,但现在前线战事尚不明朗,燕国公也未发急报,我们一家先去木兰围场赴约,之后皇上若下旨,我再先行回京都。”
上官未央点点头,马车疾驰,不一会儿便到了将军府。
红果此时正在院子里闲的发慌,手中还在摆弄着已经被修剪到极致的枝叶,自言自语道:“小姐不过进宫才三五日的光景,怎么感觉这么度日如年。”
上官未央轻手轻脚的走到红果身后说道:“是不是后悔没跟我一起进宫了?”
红果顿时惊喜的尖叫出声转身看到上官未央一下抱住开心的说道:“小姐你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先准备些小姐爱吃的!”
上官未央看着红果这单纯的模样心情也好了不少说道:“不用准备,这次回家是接你去木兰围场,快让青桃陪你回房收拾收拾东西,我们一会儿就出发!”
红果更是开心的不得了,拉住青桃手一路连跑带跳的回了房间,上官夫人的贴身侍女又知会了府中的画师。
待众人收拾妥当后,一行人重装行囊上了马车。
一路上上官未央和青桃同红果说着宫内的所见所闻,几人欢声笑语,倒是消解了不少舟车劳顿。
约莫大半日的功夫,赶在太阳下山之前,上官一行人的马车就驶到了京都界碑附近,六皇子夜北辰已在此等候。
上官家的马车缓缓停下,上官未央待马车停稳后,将车窗轻轻掀起一角,看到夜北辰正靠在马车侧面等候,身形挺拔,残余的夕阳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更添了几分英朗。
上官决将军率先下了马车,夜北辰见上官将军,忙上前拱手问候:“上官将军,舟车劳顿,晚辈已在附近的客栈备下食宿,还请上官将军、夫人和小姐,前去下榻。”
上官决将军回道:“六皇子乃是皇子,对下官不必如此恭敬,臣还要多谢六皇子悉心安排。但为臣另有一事确实要麻烦六皇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六皇子回道:“当然。”
二人同行几步,去了旁侧的僻静之处。
上官决说道:“六皇子,前几日我同皇上下棋,皇上说到这燕国战事又起,只是朝廷还暂未收到燕国公的急报,也不知前线战况如何。方才未央又在京都早市上又碰到燕国前来逃难的流民,若是到了木兰围场我得皇上急召回宫,还望六皇子能照顾好臣的夫人和小女,我虽是大安的镇国将军,但家中并非人丁兴旺,也只有这一妻一女,我将他们视为心头明珠。现如今局势动荡……战事又起,流民难免不会流窜到卫国,还请六皇子多加照拂。”
夜北辰回道:“上官将军请放心,晚辈一定不负将军之托,必当以性命相护。”
上官决微微颔首,拱手道:“那臣就在此先谢过六皇子。”
夜北辰回礼道:“晚辈能得将军之托说明对我信任有加,更何况燕国乃我母妃的故乡,将军若是真得召出宫,晚辈还是应先谢过将军,燕国子民有如此大将所护是燕国之大幸。”
上官决和夜北辰又相互寒暄了几句便回到了马车旁。
上官未央玲珑,透过车窗细细的观察父亲和夜北辰的神色,发现并无异常,便长舒一口气。
青桃知她忧心,轻轻地拍了拍上官未央的手背,示意她宽心,上官未央浅浅一笑,不言。
上官决将军回到马车上,对着车内众人道:“六皇子已经安排好客栈了,就在不远处,我们一会儿到那边留宿一晚,明日早些再启程。”
众人点了点头。
随后京都界碑前一时间尘烟四起,载着上官一家和夜北辰的两辆马车往客栈的方向驶去。
不到半刻钟便到了客栈,夜北辰是皇子本是应该住在夜家在这此修建的行宫,但是同行的上官决战功再显赫不过只是臣子,之前进宫短住是圣上的旨意,但这次皇上并未特许,所以夜北辰将上官一家安排在这附近的客栈也是合礼数的。
上官一家接连下了马车,随从侍女纷纷跟夜北辰行礼问安,再将上官家的随身的行李拿到客栈屋内。
上官未央也下了车,看到夜北辰颔首屈膝问安道:“臣女问六皇子安。”
“前几日环柳拿过去的吃食,你爱吃吗?”夜北辰边拿车上的行李边跟她说道,并未跟她客套,而是直接问起这几天送过去的东西。
“吃了,喜欢。六皇子送来的明前龙井也极香,六皇子这般照顾我上官一家,臣女万分感激。”上官未央一字一句的答。
夜北辰点点头说:“喜欢就好。这些倒不是什么稀奇东西,但是听说女孩都爱吃。”
上官未央听他说话觉得心中有热流滑过,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环柳在一旁听着也开心,悄悄的跟青桃说道:“小姐可能不知,这些都是六皇子让小厨房单做的,御厨说平日里六皇子从不吃这些甜食,还好奇不知近来是怎么了呢。”
青桃也意会,笑了笑说道:“我知道,我们第一次送六皇子柳叶青团,六皇子把柳叶都吃进嘴了呢。”
环柳说道:“我虽跟六皇子时间不长,可也能看出他对旁人冷峻,可是对小姐好像是很偏爱的。就连这次出行的吃食住宿,都是六皇子亲自找人去办的,为的就是照顾小姐的喜好。”
二人声音虽轻,但是偏是都让上官未央都听进了耳朵。
一张娇俏的小脸又红到了耳根。
小声嗔怪道:“别胡说。”
二人笑答:“是,小姐。”说罢连忙去帮着各自的主子安顿去了。
众人稍歇片刻,客栈的饭菜便已备好。
客栈的简餐虽不如宫中的席宴,但是也能看出准备的人下了不少心思,桌上上官将军爱吃红肉七八道,也顾着上官夫人清淡的口味准备了三五道青菜再配上羹汤,更有上官未央爱吃的花式羹肴甜食。
桌上还配有上好的美酒佳酿,四人坐定开席。
上官夫人看着这一桌佳肴,又有丈夫女儿在身边,不自觉的感叹道:“若是燕国战事告急,也不知道我们一家人还有多久才能再吃到这样的团圆饭了。”
上官决将军爽朗的说道:“现在我不是还未上前线?明日还要陪你去木兰围场,怎么总是光看着不如意的事儿,这美食美酒岂不浪费了?”
将军边说边拿手轻抚了上官夫人的肩膀,以示安慰。
而后转头对夜北辰说道:“六皇子,您别看我夫人现如今这般温柔如水,以前她可是凶悍的狠呢!”
上官夫人一下被上官决将军逗笑了,回道:“你同六皇子胡说些什么?”
“哎,我可没有胡说啊,六皇子你有所不知,上官夫人嫁于我之前,可是京都最有名的锻造兵器的鄂之世的女儿,她未出阁的时候就随我岳父一同锻造兵器,我现在常用的剑还是我夫人亲手打的呢!”
夜北辰想起与上官未央的初遇,她当时说她娘比上男子也不差半分,看来确有其事。有这样的娘亲,也自然会有她这般不卑不亢的女儿了。
上官夫人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家父善造兵器,我只是学了些皮毛,将军对我偏爱才会爱我造的兵器。”
上官决说道:“此话差矣,上了战场我便是把我的命交给了手中的利刃,它是你造的,我便是把我的命都交给你了。光是偏爱是不够的,你是有真本事。”
上官未央也说道:“是啊,娘您就别谦虚了,我第一次见六皇子就夸奖过您,众人皆说父亲是战乱时期的大英雄,此话不假,但您在我心里亦是生活平和时的大英雄!”
上官夫人斟满了面前的酒杯,举杯说道:“妾身不善言辞,只望将军战无不胜,望六皇子得偿所愿。”
六皇子知道上官夫人意指是何意,轻轻颔首后,三人举杯同饮。
自夜北辰的母妃过世之后,宫宴吃了不少,可他也再没有同家人如这般围坐在一起共进晚膳。燕国公作为自己的外祖父对自己常常回避,而父皇,更是不可能这样跟自己坐在一起。
夜北辰看着上官决将军这一家,只觉刚刚饮下去的酒温热的翻涌着,顺着喉咙,似乎流到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