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里的人搜完了,章雪鸣便去牢房区外的过道里把后山三人组搜了个遍,月公子也没放过。
从花公子身上搜出了她曾经在月宫见过的那只刻有云雀图案的银手镯,想来是特地带来给月公子,陪他明天一起上路的。
而月公子身上竟然藏着一个银白色不知什么金属打造的手镯,上头刻着一轮明月和一只云雀。
章雪鸣一看见这只银白色的手镯就有种莫名的激动,仿佛碰见了难得的美食,饥饿感不是从胃里产生的,而像是从灵魂里,馋涎欲滴,恨不得立马把手镯塞到嘴里去。
想也知道有问题了。
章雪鸣强忍着咬一口那个手镯的冲动,把它扔进箱子,箱盖盖上,收进储物空间。
眼前蓦地弹出一个虚幻的蓝色弹窗:【恭喜回收系统碎片1枚。异种能量吸收中,需要时长:2小时。请耐心等待。】
章雪鸣为了与想象中必会垂死反扑的那股力量大战一场所做的准备落空了。
她心情复杂地看完系统提示,面无表情地抓着雪重子的腰带把人提起来,另开一间牢房把他放到木床上。其他三人也挨个提进去,放到地上,锁好门。
回到安置宫远徵和宫尚角的牢房,她略带沮丧地吁了口气,把并排躺着的兄弟两个往里推推,在宫远徵身边坐下来。
两小时后异种能量才能清理干净,也就是说宫远徵和宫尚角要等到那个时候才会醒。学习空间被她卡了bUG,相当于另一个她已经在刷技能,这个她就进不去了。
两小时,她能干点……
章雪鸣眼睛一亮,抓起宫远徵的手,用内力给自家小郎君保养下身体也不错。
————
“徵公子。”
“徵公子?”
宫远徵蓦然回神,面无表情地看向站在门口唤他的侍卫,眼神阴鸷。
那个陌生的侍卫吓得抖了一下,低下头不敢看他:“徵公子,执刃大人传您即刻前往执刃厅。”
“嗯。”宫远徵应了一声,却没有动作。
环视四周,陈设熟悉,是他在医馆药房的私人研究室。
低头看,面前一个陶钵里,褐色药液散发着热气,他手里还拿着根搅拌棍,棍上的药液正往下滴。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新雪天,细雪纷扬。
记忆告诉宫远徵,昨日他哥哥宫尚角接到紧急消息称谷外某处据点出了问题,午膳后就匆匆离开了宫门,一时半会回不来。今日是待选新娘入宫门的日子,不过跟他这个未及冠的人没关系,他灵感来了,在医馆药房的私人研究室又熬了一晚上。
但,宫远徵心里总有种奇怪的感觉:时间不对,他不该在这里,更不该一个人在这里。他好像忘记了什么,那对他来说很重要很重要,比他的生命更重要。
他低头思索,无法从记忆中找到一星半点的线索,那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伴随而来的是一股不知因何而起的怒火,烧得他浑身难受,想要大喊大叫,想要把眼前的一切都撕碎、砸烂。
表面上,宫远徵仅是皱了皱眉,就将搅拌棍的尖头凑近鼻端轻嗅。
哦,原来是这种毒。
熬至水干,刮下药粉放进鱼胶制成的小囊袋,塞进装有少量火药的暗器里。
暗器掷出去,触地后爆炸。喷发的药粉会形成暗黄色浓烟,吸入者会感觉喉咙和肺部刺痛、皮肤出现深色淤斑、腹痛、头昏、内力滞涩。习武之人中了,至多半刻钟就会昏迷,不会武的都用不到半刻钟。
对服用过百草萃的人无效,譬如宫子羽,譬如金繁……
不对。
宫远徵狠狠闭了闭眼,眉眼间的阴郁浓重得吓人,嘴角却高高扬起,笑得诡异又狠厉。
灵感一现,随手制的毒药,没试过他就知道药效和症状?他又是为何如此确定金繁服用了百草萃?
宫远徵敢肯定,他的记忆出问题了。
是他试毒把自己毒到记忆错乱了,还是被什么妖魔鬼怪动了手脚,抹掉了他的重要记忆?
那侍卫没抬头,没看见这位徵宫宫主那恐怖人偶似的古怪笑容,鼓起勇气提醒道:“徵公子,执刃大人和少主在等您。”
宫唤羽都被关进地牢了,还有个屁的少主!而今执刃是他哥哥,去晚点能怎样?
宫远徵的脑子里突兀地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新奇得像是发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越发想要快点想起来他到底忘记了什么。
然而下一秒,他震惊地感觉到自己的嘴巴开合:“知道了,走吧。”,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外走。
一路惊怒交加,无法言述。
到了执刃厅,宫远徵看见坐在高台执刃位上的宫鸿羽,记忆告诉他这很合理,脑子却悄悄说:这个把万花楼无锋窝纳入宫门秘密据点名单、又娶了无锋刺客当继夫人的烂人,活该被宫子羽气到中风,躺在床上苟延残喘。
再看站在台阶下一派儒雅温和的宫唤羽,脑子说:装得人模狗样,想弑父假死推宫子羽做傀儡还要栽赃我,到头来照样一场空。虽然很高兴你把月宫那对跟无锋刺客关系匪浅的狗父子拉下马,但你潜入徵宫要杀我,害得昭昭不顾身体跟你一战……
等等,昭昭?昭昭是谁?
一直盘旋在心里的那种忘记了什么的感觉蓦然一扫而空,身不由己的惊怒也烟消云散,发自心底的巨大欢喜“轰”地一下冲上来,冲得他眼睛都有点发酸。
宫远徵由着身体自去行礼、询问:“执刃、少主,何事吩咐?”
找不到关于这个叫“昭昭“的人的记忆,他又怕自己再忘掉,就一遍接一遍在心里叫“昭昭”、“昭昭”、“昭昭”……
整个人仿佛分成了里和表,各行其是。
宫远徵没理会宫鸿羽和宫唤羽说了什么,自己又应了什么,直到离开那两人的视线范围,才感觉身体又回到了掌控中。
他离开山道,轻巧地闪进了树林。
四下无人,宫远徵捂住脸,“哈哈哈”地笑起来。
笑声肆意癫狂到了极致,整个人笑得前仰后合,险些喘不过气来。
“有趣!有趣!这真的是我的身体吗?”他笑到浑身发抖,“昭昭!昭昭!昭昭!”
他叫着这个名字,一声大过一声,像是疯了似的,右手食指、中指突然弯曲呈钩爪状,用力朝自己的双眼挖去。
果然,在指甲触及眼球的前一秒,他的手蓦然僵硬,再不能用力往前。
宫远徵保持着这奇怪的姿势,嘴角高高扬着,眼圈却是默默地红了。
他万分委屈地唤了一声:“昭昭……”
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落下来。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有个清脆悦耳的女声在说:“阿远,别怕,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