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雪鸣的行为不说是趁火打劫,多少也有点逼迫的意思。宫尚角非但没生气,语气反倒软下来了,带着哄劝的味道。
宫远徵纳罕之余,福至心灵,想着别是朗弟弟在世时,和哥哥就是这种相处模式。他和昭昭不向哥哥提要求,哥哥就觉得始终跟他们隔着点什么?
偷偷观察,越看越像:宫尚角神色柔和,明显挺喜欢他们跟他“不见外”,还有……被需要?
宫远徵记起章雪鸣那句“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豁然开朗,心情颇复杂。敢情乖巧懂事还错了。
章雪鸣捏一捏他的手,给他和宫尚角一人递了一颗有蜡壳封着的药丸:“把解药先吃了。这药,百草萃防不了。”
兄弟俩没犹豫就捏开蜡壳把里头的黑色药丸服下。
宫尚角嘀咕:“我就没见百草萃能防住你的哪种药。”
“因为我的目的不是毒死人,而是让人备受折磨之后,还不得不承认确实是受了我的恩惠呀。”章雪鸣并不掩饰自己的恶趣味。
她把一块油纸包着的东西递给宫远徵:“阿远,帮我黏到油灯上方。”
宫远徵回神,揭开油纸,把一块灰色膏土状的东西抬手就糊到镶在石壁上的油灯上方去,不用她提醒,特意粘在火焰能烘着,但撩不到的地方。
宫尚角负手看着他们动作,对章雪鸣的谨慎再一次加深了认识。明明武力可以横推,偏偏她更青睐先用药。
“你粘在入口那边的也是这种药?”他和宫远徵当时注意到章雪鸣的小动作,还帮她挡住了侍卫们的目光,“那边可没有高温烘烤。”
“高温烘烤是加速药力挥发……不是同一种,两种互为解药。金方正走得快,金淼和金庭离哪边都有一段距离,不乱跑就不会被波及。从刚才到现在还不足一刻钟,得再等等,两头都安静了才好进去。”
“难怪你叫金淼和金庭原地不动直到我们出去。”宫尚角叹为观止。
待粘在石壁上的那块灰色药膏融化了一个角,有淡淡的烟气袅袅逸散,章雪鸣一挥手,平地起了阵小风,风卷着那些烟气蓦然扑进了牢房区。铁门关得再严实,总有缝隙可以钻。
宫远徵没问她这药是什么时候配制的,嗅了嗅空气里的葡萄甜香,说出了几种药材,又摇头:“我只能辨别出辅药,主药我认不出,是我没接触过的新药材。”
“寻仙之旅的意外收获,都是单株的变异种,没有种子,灵感来了就直接制成成药。”
章雪鸣轻描淡写地把话题揭过,似笑非笑地往入口和牢房区两边看了看。
这地牢里不管藏着多少妖魔鬼怪,敢来招惹她,那就都来帮她试药吧。
自打进了地牢,她用的可都是系统奖励的药材配制出来的药物。
系统给的成药明确标注不能给宿主以外的人使用,药材则不然。
就是那些药材每株都自带夸张特效,一看就不是这种武侠世界能有的东西,不好拿到外面来炮制。
以为在徵宫时,她去换个衣服真的需要三刻钟?
不进学习空间通用实验室做好该做的准备,她会贸然带着宫远徵和宫尚角往里闯,还把确定是原剧男主的宫子羽带上?
笑话。
“善泳者溺”这话她一直牢牢记在心里。
“你后来往宫唤羽的牢房里扔的那颗药真是解药?”宫尚角好奇道。
“权力迷人心。宫唤羽做少主的时间比哥哥做执刃的时间长,立的儒雅宽和的人设很得人心。通过贾管事的事可以看出,宫唤羽对灵药之类的外物并不在乎,喜欢以施恩这套来拿捏人。
想来金方正的副手就是其中一个受过他恩惠的。也只有他有本事瞒过金方正,把月公子带出重犯牢房去给宫唤羽治伤,把宫流商的人带进地牢搞小工程,还想借此把金方正拉下马。”
章雪鸣没回答宫尚角的问题,慢条斯理地将她观察分析出来的东西一一说出来。
宫唤羽、宫流商、月公子和金方正的副手各怀鬼胎,联手闷声想干大事,却被一心编排言情剧的某个不知名存在利用,将这个也许会是宫门有史以来最能拿得出手的阴谋变成了一场闹剧。
唔,不过双方都是打算把宫尚角、宫远徵和她困在这里,即使一方是想以他们三个做人质跟长老谈判夺权,另一方则打算把宫尚角跟她和宫远徵分开,再把宫尚角和上官浅,说不定还有云为衫困在一起……也算得上是双赢?
章雪鸣觉得现在的情形怪好笑的,单手捂脸笑起来。
宫尚角诧异地望着她,感觉莫名其妙。
宫远徵不懂她在笑什么,看着她笑就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章雪鸣笑够了,朝宫远徵一伸手,他就从怀里掏出手帕,握住她的手,小心帮她拭去眼角笑出来的泪。
宫尚角满眼无奈地等着她们分开了,才问道:“月公子掺和进来,我能理解。等待死亡的感觉能逼疯人,他能暂时放下与宫唤羽的恩怨,加入对方很大可能承诺不杀人仅是囚困我们的计划,想做点什么改变自己必死的命运,很合理。
但,宫流商图什么?他的儿子还小,他又看不上宫紫商,此时宫唤羽上台大力扶持商宫,只会让宫紫商更快把商宫宫主的位置拿到手。”
宫远徵眼珠子一转,笑道:“怕不是他失了爱妾,和他那个宝贝儿子被驱虫药折腾得不轻,我们又明堂正道支持宫紫商拿到了商宫的内务管事权,他想要报复我们,顺便把宫紫商再打压下去?”
“阿远看人真准。”章雪鸣笑道,“他们就是赌一把,赢了各自得利,输了……宫家血脉做再大的恶也不会被处死,终生监禁你也不能苛待他,坐牢像度假,代价不大,为什么不赌?
宫门只有处理勾结无锋的叛逆才会下狠手,金方正的副手不过站错了队,卸职了还能回侍卫营混,宫门不会不给他饭吃,他怕什么?
而且金方正失察,闹出这种乱子,侍卫长做不得了,地牢也不能待了,得跟他一起回侍卫营待着,他想想都能从梦里笑醒吧。”
滏……宫尚角憋屈地握拳。
章雪鸣嘿嘿一乐:“哥哥有什么好气的?反正家规摆在那里,他们成功了也不会杀你们,还等着你和阿远继续给他们当牛做马呢。至于现在他们肯定成功不了了,宫门生活那么沉闷,哥哥就权当他们给你逗闷子,一年来个一次也挺有意思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