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都到皇陵舟车劳顿,又守孝了一整天,别说云端月这样体质差的,就是正常人身体也吃不消。
而且荒郊野外的,扭到脚或是被毒虫咬了的贵人多不胜数,云端月又无权势,一时间竟是找不到半个来为她医治的人。
夏花和春桃一众丫鬟急的团团转,最后幸好小林子想起来了。
“公主常吃的药我记得还剩了些,这次出行为了以防万一我带着来了。”
夏花急道:“那你还不快去!”
小太监连忙去熬药了,春桃和夏竹合力替云端月脱了汗湿的衣裙,给她重新换了一身干净的寝衣。
夏花守在一边,沾湿帕子,替云端月擦身降温。
距离驻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
阿律耶悠悠然坐在树上,手里捏着一条毒蛇把玩,红黑相间的蛇身不住挣扎,不甘地在劲瘦的小臂上缠绕,诡异又阴森。
这时,树下传来脚步声。
低头,就看到小林子从树下匆匆经过,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玩意。
眼前黑影落下,正赶着送药过去的小林子吓了一大跳,手里的药差点全撒了。
下一瞬,手中的药碗被对方稳稳接过,黑沉的药汁晃了晃,没有一滴撒出来。
小林子松了口气,抬眼一看,原来是最近经常跟在公主身边的十三。
空气中充满了中药甘苦的气味,阿律耶动了动鼻子,挑眉:“公主病了?”
“对……”小林子一脸莫名,“你怎么在树上?”
视线下移,陡然就看到阿律耶另一只手臂上缠绕的毒蛇,小林子双目圆睁,吓得一声尖叫。
“有、有……有蛇!”
阿律耶漫不经心掐死了挣扎的毒蛇,随手一丢:“这药我送过去就行。”
他倒是要看看,这女人又在耍什么把戏,难不成以为装病就能逃脱明天的任务?
小林子哆嗦着身子,惊恐看着地上的死蛇,等反应过来,自作主张的侍卫早已不见了身影。
睡梦中,云端月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就在感觉自己要被烤熟的时候,温度又陡然骤降,仿佛被脱光了丢进冰水里。
她哆哆嗦嗦着,下意识蜷缩起来,妄想以此留住不断流逝的体温。
朦胧中,她好像听到了夏花的声音,似乎正在焦急的说着什么。
“不行,这于理不合!公主她……”
然而下一瞬,一道轻飘飘的男声响起:“那你是想看着殿下死?”
又争执了片刻,脚步声渐行渐远,空气倏然静默下来,云端月感觉自己如同置身死寂冰冷的海底。
脑海里,只有熊飞飞的声音不真切的回荡:“宿主,坚持一下,阿律耶应该会救你的,别担心。”
呵,应该……
云端月才不想把希望寄于别人身上,她挣扎着想从无助的折磨中醒来,眼皮却异样的沉重,身体的指挥权也通通丧失了。
正当她心生绝望时,背后传来一阵暖流。
与此同时,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
随后齿列被撬开,温热的液体渡进她的口中,和液体一同入口的,还有一条泥鳅似的柔软活物,蠕动着辅助她吞咽。
不知过了多久,僵滞麻木的四肢终于有了一些知觉,周身仿佛将她凝固的寒冰也随之缓缓消散。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意识渐渐复苏。
逼仄昏暗的帐篷里,蜡烛摇摆不定,依偎在一起的影子出奇的和谐。
床榻上,娇小如猫儿般的少女昏睡着,瘫软在男人怀里,绝美如白净瓷器的小脸靠着对方的肩膀。
粗粝的大掌紧贴在单薄的后背,源源不断的深厚内力化作热流,一刻不停输送到云端月的四肢百骸。
月上中天,怀里一直安静着的少女微微一动。
察觉她醒来,阿律耶停下动作,“殿下好点了吗?”
低哑的声音从靠着的胸膛里沉闷发出,云端月有些迟钝地抬起头,对上男人难掩疲惫的眸子。
看到她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阿律耶嘴角微勾,邪气四溢:“怎么,殿下这是舍不得起身了?”
听到男人不正经的调笑,她眉头一皱,倏然回神。
四肢依旧发软,抵着男人坚硬的胸膛稍稍退开,她打量了周遭一眼。
帐篷里除了他俩空无一人。
身处深山中,还能听到几声狼嚎和夜枭的鸣叫。
不过透过帐篷,能看到营地外面已经有影影绰绰的火把点燃起来,时不时有士兵巡逻走过,甲胄声整齐划一,倒是不用担心有野兽夜袭。
阿律耶下意识圈住她绵软无力的腰肢,眸子低垂,注视着少女,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之间的距离虽然拉开些许,却依旧亲密暧昧,不过两人此刻各怀心事,都没有察觉到。
嘴里有着隐隐约约的苦味,云端月撑着晕沉的脑袋,注意到一旁空了的药碗。
她虚弱道:“是你在照顾我?”
循着她的目光看去,阿律耶顿时有些耳根发热,不过面上依旧一副散漫模样:“除了属下能为公主化解毒性,还能有谁。”
“毒性?”云端月虽然脑子还不太清明,不过依旧敏锐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
她有些不解:“我中毒了?什么时候的事?”
阿律耶一时间没说话,只是面上泄露些许讥诮。
云端月没理解他的不屑嘲讽从何而来。
刚准备质问,突然熊飞飞提醒她,“宿主,你的脸……暴露了。”
云端月心中一惊,蹭地抬头,猝不及防对上男人幽深如潭水的眸子。
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她甚至能从对方眼中看到麻子褪去后,自己白皙干净的面容。
看她反应过来了,阿律耶轻哼一声:“我给你的解药里含有一定毒性,才能以毒攻毒压下身体里的毒素,但我万万没想到……”
他注视着眼前漂亮得惊人的小公主,“公主从小身体不好,竟是因为长期服用慢性毒药的缘故,当真是愚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