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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楚大战将来。

重耳既紧张又兴奋,他与三军将士共同作息训练,每日巡查粮草兵器以及伤药有无缺失和意外。

晋兵将自家大王的行为都看在眼里,只觉得有这样一位共同作战的明君,都是晋国的福气。

在重耳的以身作则下,晋国士兵打胜仗的信念越加强烈。

“真要是打起来,当然是速战速决最好,这样能把伤亡和损失降到最小。不过还是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所以后勤这一部分还是很重要,胥臣你盯紧点。”

胥臣:“臣明白。”

等重耳做完后勤的指示,狐偃开口道:“目前我方掌握到的靠谱消息,将要与我们交战的楚国方面,若敖氏所掌管的军队分为上中下三军,子玉是总元帅,掌管战斗力最强的中军,中军的组成部分是若敖氏家族的亲兵,个个骁勇善战,勇猛非常,要特别提防。

子西掌管左军,左军的组成部分主要是楚国的正式兵以及王室的亲卒,正常的战斗力水平。

子上掌管最次的右军,右军士兵参差不齐,由楚国的服国献出的末等兵以及南部蛮夷组成的杂牌军,右军鱼龙混杂,甚至内部士兵不一定语言相通,只是起到一个充人头的作用,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重耳边听边思考着作战方案,六卿集思广益,暂时制定了战术。

等商讨完毕,已是夜深。

重耳挥挥手让大家都各自回营帐休息。

众人走后,他用手捧起凉水,简单粗暴地洗了个脸,准备解衣睡觉时,却见案桌上留有字条。

重耳有些疑惑,不知道是谁在什么时候留下的。

展开字条,上面只有两句话。

“魏武子火烧僖负羁家。僖氏满门无一生还。”

重耳如遭雷劈。

——

魏武子已经睡下,被强行拽起,带到重耳的面前跪下。

“我是不是说过,不许动僖负羁一家。”重耳双目猩红,他盯着魏武子,压抑着滔天怒火。

魏武子知道为何押送自己之后,也不再挣扎着要起身。

他低垂着头,也是十分懊悔,“大王,臣不知道他是僖负羁,当时搜寻曹国大臣,僖负羁知道有恩于我们,不好好躲起来,反而在我面前求情,让我们不要伤害曹国百姓,我嫌他实在是烦,加上身边一直有人拱火,才一时冲动......”

“混账!”重耳气得抓起案桌上的竹简就砸到魏武子的脸上,“哪怕到了现在,你也没有丝毫对僖负羁的愧疚之心,你懊悔的只是被我知道了。”

“当时我们落魄,五娘特意变卖家里唯一值钱的玉佩,给我们做了一桌好饭,那一桌饭是喂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你杀人杀红了眼,连昔日恩人都不放过!”

魏武子额间淌着血,看着盛怒的重耳,还是有些不理解,“大王,他只是一个并不受重用的小臣,而且他的国君被您囚禁,他的国家被我们轻松打败,值此于楚交战的关键时刻,他的死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闻言重耳转头定定地看着魏武子,“于楚交战的关键时刻?魏武子,你是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在这个时候威胁我吗?”

重耳的语气变得冰冷,“你以为你抗命不遵,滥杀无辜,犯寡人之大忌,就因为你会带兵打仗,寡人就不敢动你?”

魏武子听重耳说出这话,自觉已经与重耳离了心,此时再求饶也无济于事,索性也不受这窝囊气了,道:“无辜?当年晋国灭我魏国,可曾认为我魏武子无辜?在这个战火纷飞弱肉强食的中原大地,于楚一战将要死多少人?大王您跟我谈无辜,大王不觉得可笑吗?”

重耳微怔,他没曾想过,昔日同生共死,一起流亡那么多年,最后却会以如此刻薄的姿态相互对峙。

“我知道大王要杀我,我一点都不意外,自大王复国以来,朝中多有声音,说我们不过是跟大王流亡了一段时间,却能享受这么多特权。然而我只当他们在讲狗屁,介之推死的时候,颠颉死的时候,我早就明白,我们都不过是大王手里的棋,凡是于您利益有损,都逃不过死的结局。”

重耳闭上了眼睛,魏武子的话如同细针扎进了他的心里,密密麻麻都是孔洞,血迹斑斑。

“说吧,说吧,将你对我的不满尽数说出来吧。”再开口时重耳的语气疲惫无比。

此时听到风声赶来的狐偃和先轸也都冲了进来。

先轸劝重耳,狐偃劝魏武子。

新进来的两人隔在争吵的君臣之间,暂时将熊熊燃烧的怒火隔离开来。

先轸小声在重耳身旁劝道:“大王冷静啊,这事多有误会,武子虽有过错之实,可是事先并不知情僖大夫的身份,曹国一别后已是数年过去,武子的记忆力不如大王,不记得僖大夫的模样也是人之常情......”

同时狐偃也赶紧拽紧魏武子的手臂,低声道:“你疯了!你不要命,也不管绛城的央央了吗!”

魏武子如梦初醒,他呆愣片刻,眼底泛起柔情。

是啊,怎么就那么冲动,差点连累了央央。

那可是他想要波澜壮阔的人生里唯一想要停泊的港湾。

“大王,此前流亡楚国,那子玉对我们颇有敌意,想要以斗练之名羞辱我等,是武子挺身而出,为我们挣来颜面。僖负羁一事,武子的过错难以推脱,不如就让武子再次赢了那子玉,好戴罪立功......”

狐偃见魏武子已经冷静了下来,也加入了劝说重耳的队伍。

任先轸和狐偃苦口婆心想要让重耳原谅魏武子。

处在生死关头的魏武子反倒是不再激动,他端正跪好,也不管重耳现在的态度如何,道:“大王,我魏武子,或有过错,绝无二心。只是魏国覆灭,世上我再无亲人,才口出狂言......武子已知错,大王知道,去年我与央央成婚......”

说起在晋国等着自己回家的爱人,魏武子不由得语气柔和下来,“跟随大王这些年来,自知有功有过,臣愿为过失承担后果。只希望大王看在这一路追随的份上,保全臣的妻子。”

重耳心里痛楚,他闭目不语,这一路走来艰难困苦无比,他何尝不想原谅魏武子。

可是如今的大局,容不得他就此原谅。

僖负羁对自己有大恩,若不想落得恩将仇报的笔诛口伐,重耳就必须要给无辜灭门的僖负羁一个交代。

魏武子放火烧家已成事实,再有借口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所以哪怕先轸从大局为重的考量,狐偃从多年来跟随的情分来劝,重耳都不得不杀了魏武子。

就在这个最为关键的时刻。

见魏武子也已经一副坦然赴死的态度,重耳只能握紧拳头来极力忍耐。

好一会儿后,才递给魏武子一个巴掌大的小瓶子。

“为我们最后的体面,你自己动手吧。”

先轸和狐偃齐急道:“大王!”

魏武子淡然伸手接过,他对着重耳叩首,“臣魏武子,谢大王。”

不用重耳明说,魏武子也已经知道,央央不会受自己的牵连。

魏武子挣开先轸和狐偃拉住他的手,往自己的营帐里走去。

是非对错已经不再重要了,最后这段路武子想自己走。

其实冷静下来后,魏武子也已经明白,哪有什么对错,只是两个大国的君王之间,对弈之时,两步棋之间分出了胜负。

当日放火之前,旁边一直有一个小兵,在煽动魏武子释放杀戮。

从那个时候开始,楚王就在为今日布局了。

楚王的棋子更胜一筹,吃掉了晋公的自己这步棋。

晋公愿赌服输,所以自己只能死。

魏武子想明白之后倒是没那么怨恨了,只是还是觉得好遗憾,明明已经给央央吹过了牛,说自己能大杀四方,杀得楚军吱哇乱叫的。

魏武子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他呆坐了一会儿,想了想与央央的初识,相恋,成婚。

明明这大半生有好多高光时刻可以用来回忆的,可是此时最思念的还是那个眼里都是自己的女子。

魏武子提笔给央央留了封信,写到最后自己都不可置信,眼角竟是流出了泪。

魏武子苦笑着服下了重耳给的毒药。